第四十八章(1/2)
女子一副料定的模样,“拿你一段记忆罢了,个个都这么嘴硬。---无舍无得,路是你自己选的,下脚可仔细斟酌了!”说完这一句,女子解了黑袍铺在严舒面前,袍上密密麻麻布满了残月形状,而天空此时应景地升起一轮满月,黑云时疏时密,不可捉摸。回神,女子已不见踪影。严舒抬脚,月光照着脚下的一柄锋利的尖刀。
《亘古卷》有云:世有巨妖,背黑腹白。漫漫而卧,绵延如山,上布尖刀无数矣。
严舒不知,只当这是妖怪布下的阵法。他步步为营,不敢掉以轻心。如此行了一段,除了突然伸出的刀尖,倒也并无十分凶险的陷阱。正这么想着,眼前便出现了一座白刃山。
“好了,十年前那个让人印象深刻的……严妄愚的……弟弟,究竟你能为了这段记忆坚持到什么程度,表现给我看吧。”
“你知道兄长的事?在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严舒刚要逼近,白刃山升高数丈。被层层曲直各异的白刃挟藏着的,是一柄铜绿镶杏黄的铜剑。铜剑剑尖入地,深不可估。剑柄作浪花形,两端状以如意,当中嵌这一颗杏黄宝石。这杏黄宝石正中,又有一道裂缝。严舒盯着那条裂缝看,嘴角笑意浮现,想来此处正是关键所在。
“哼哼哼哼。不知道你的兄长有没有在信中提妙鳄呢?还有,没有人告诉过你,盯着美人的眼睛看,是会出事的。”女子清冷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借着月圆的光,严舒看得见阴影中的身形:她翘着腿,微抬着头,坐在刀刃交织而成的靠椅上,明明不过是月下剪影,却无不透露出霸者的气势。亏得她刚才那一句,严舒差点被裂缝勾走的魂魄才得以归体。
她出手救了自己?不对,严舒厘清思绪——魂魄散而记忆不再,她不过是要保护自己即将到手的食物罢了。“说得冠冕堂皇,起!”严舒哪有那么不知变通,白刃山哪怕万丈高,看他飞来直取!妙鳄见势眼神一变,似乎对严舒的做法非常不满。他双脚刚离了地,突然肩头一重,胸口闷得发慌。严舒运气再上层楼,妙鳄正襟危坐,双手放于两端如意处,两只眼睛如黄宝石般闪着光。
严舒肩骨突然被两柄真气凝成的剑刺穿,来不及反应,又听妙鳄言,“上山求神拜佛,一步一个脚印才显得真诚。”说完,她对着严舒不知施展了什么术法,从严舒的脑中抽出了什么,慢慢凝成一团真气,“你若能上来,我便将你的记忆还给你。”
严舒大惊,记忆本就是存在魂魄之中的虚无之物,眼前人非但能在自己神志清醒之时轻易将记忆取出,还能借助所修之功法具象化形,若不是她无心杀人,自己早就横尸于此了吧——不对,或许连尸体也不会剩下吧。慢着……严舒缓缓站起,试着回忆兄长的样子,妙鳄手中的真气团闪烁着回应。
妙鳄轻蔑地笑了,他居然还想一试真假。“还想确认什么?”妙鳄轻轻咬了一口,夺走了严舒部分记忆。
严舒亲眼看着,却毫无感觉,此刻他才意识到妙鳄的术法有多么可怕。他立刻将真气灌注于双腿之上,攀万仞山刻不容缓。---抛却杂念,严舒踏上第一个台阶。月光打在他一人身上,妙鳄也隐去了身形。严舒抬头望,此情此景,颇有些宿命的味道。如果这是知晓兄长下落的唯一方法,那他会全力翻过这座山,拿回自己的记忆。
万仞山的前十阶台阶,妙鳄布下的,不过是“白笋出泥”,一柄柄白刃如雨后春笋破土而出,寻常修者该是行如饮酒,动若起舞,一刻不得休止地通过才是。但严舒不同,严舒识破了阵中所循,乃是音律。他乐得自在,蜻蜓点过水面,很快站在了下一阶上。
往后的二十阶,全都长在一柄弯月形的刀刃上,越是向上,弯曲的弧度越是惊人,近顶端那简直就是倒悬。严舒将真气附着于脚底,谨慎地从第十阶迈出一步,落脚的一刻,并无不适,便又向前走了十阶。还能再抬脚吗?严舒行至此处,身体恰好横置。不仅要真气化外于脚底附着在刀尖,还要分神平衡身体。最可怕的是,严舒的脚明显被刺伤了,自己撑不了多久。
“行云流水!”严舒抽出青光剑,剑化青光附着于身,有如碧波白浪在身后推着他前进,很快又冲过五阶。剩下的五阶,哪怕是用尽青光剑暂存的灵气他也在所不惜。“百舸争流!”青光剑再现灵威,严舒身后的水波浪纹一齐迸发,再下五阶——他伸手,目标近在眼前。妙鳄眉头一跳,传音道:“纵使有青光剑加身,万仞山也必须一步一脚印地慢慢爬。”
音落,严舒脑中涌起以小段记忆,正是刚才冲过阶梯的自己。原来最后那五阶,自己只踏了四次。“可我已经上来了。”严舒伸长了手,只要触到了顶端……
“没有人可以例外。”妙鳄吸了一口严舒的记忆气团,本该封顶的弯月刀刃,又长出一阶。
严舒大惊,一心想要攀到顶点如今才发觉自己整个人都倒悬在弯刃上。青光剑已是不能再用了,收掉脚底的真气毫无疑问会立刻摔下去。严舒抱着搏命的心情使出了“百舸争流”,已经不可能再重来一次了。有什么方法……如果还有什么方法的话……
对不起,兄长,接下来露出这副狼狈模样的自己,丢了严家的脸面。但为了探明真相,他不得不这么做!为了,探明真相!
“啊!”严舒撤掉双脚附着的真气,在坠落的瞬间将其挪至右脚,发了狠力向下一踩,真气画圈荡散,刀刃刺穿了脚底直通脚背。百般剧痛沿绕着右腿攀升,远比自己攀登这座万仞山要快得多。就在百而合一的一刻,严舒咬着牙,刻意忽略这般不可名状,又一次将体内的真气集中在受伤的右腿之上,对着脚底发力。“银鳞回首!”
空中一袭白衣划过,见他反身鱼跃,皎皎身姿,月华尽辉,银光粼粼。再一次伸手,严舒志在必得!
接近了,然后是,碰到了。鲁莽的胜利顷刻间被疼痛淹没灭顶,毫不留情地侵蚀着严舒的意识。他感觉自己像是被吊在半空中,摇摇晃晃;又像是坐在小舟上,能听见的只有水声。
“撤掉真气却以血肉来固定身子,甘冒废掉右腿的风险,将自己从刀刃上弹射出去,为的就是使出这招‘银鳞回首’调整姿态赤手握住了刀刃。哼,诚意十足,诚意十足。”妙鳄说着说着,拍起了手,“就这么让你昏死过去的话,似乎不够尽兴。”
妙鳄突然捏了一下气团,严舒顿感清醒。只是这清醒的代价,大概都由自己的魂魄交付了。严舒没有先确认自己的状况,反而先问:“下一阶,下一阶在哪里?”
“说好一步都不能少,你却以手代足,还要继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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