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2/2）

“姑娘，来新客了。”

素鸽弹了一晚上的琴，着实有些累了。“今天就这样吧，替我推了。”

“姑娘，是新客。”

素鸽停下擦拭的手，突然明白了，起身准备迎客：“快请进来。”

素面修者应道：“是。来，您这边请。”

转过阶梯走上来的，先是一束出浪冲天髻，然后才渐渐露出脸的轮廓来。素鸽确认来人的样貌后，态度更加恭敬：“参见副教主。”

“我收到你的消息，妖火得手了？”

“是。属下按照吩咐，将妖火盛在琉璃盏中。”素鸽捧着琉璃盏走到来人面前，“请副教主验明。”

琉璃盏在来人手中，轻而易举将其缩放成一颗珠宝大小的颗粒。“辛苦你了。教主一定会很高兴的。”

“副教主，既然妖火已经得到。下一步，该怎么做？”

“教主未有指示。心音阁是你苦心经营的驿站，暂且按兵不动，搜集情报。待我回教献上这‘重生之火’，再请教主开示一二。”

“是。”

太阳升起，光辉万丈。严舒一觉醒来，发现贪生呆坐在床榻上。于是轻手轻脚起身，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睁着眼都能睡着。严舒下床向门外走去，不知自己衣角何时撩过某人的手指。他出门端了盆水，远远地看见贪生惬意自得地靠在椅子上，掀起三个椅脚，手指在空中敲敲打打，闭目养神。

“这是守了几天几夜。”

傅贪生“啪”地一声双手压桌，椅子同时四脚触地，一双眼睛盯着严舒，好像上下里外都看个透一样，“严公子心情不错，睡了这么多天，醒来像个没事人一样。得闲屋外打水，怎么，这张脸是见不得人吗！”

傅贪生还是那个老样子。严舒并非听不出他话里的戏弄，也知道他此刻想要掩饰的心情。因为严舒记得秘境最后赤光肆虐，鼠蚁遍地的可怕情景，也记得那个失控了的人，是傅贪生。

如果严舒没有那么沉浸于自己的回忆，他或许能看到贪生一闪而过的不安。“不是我这张脸见不得人，是你那张脸，见不得人。”严舒说完将铜盆往小桌上一放，清水晃荡晃荡。

“你自己瞧瞧。”严舒前倾着说话，没想到贪生也起身朝盆里探头，两人就这么撞了一下。半张脸顶着半张脸，一双眼对着一双眼，清水晃晃荡荡。贪生把盆往自己这边一挪，洒了些水出来。冷热正好，也不烫手。只是贪生水里映出的脸和月圆一样，由缺换满。严舒见他双手一伸，舀了水哗哗地朝脸上扑腾。

“慢点，拿帕子擦擦。”严舒的声音从上方传来，贪生想也没想递手过去，严舒自然而然放下帕子。不知是谁先笑的，却听到贪生说道：“好啊，你戏弄我！”他们这样的修者，哪里还要以水沃面呢。

严舒绽出笑脸，“本来我也只是顺着你的话往下说而已。这盆水，是用来洗衣裳的。”

贪生稍一思索，发问：“你的净尘咒呢。”

严舒面露难色，推诿道：“啊，你看，睡忘了。你看我手都打湿了，你把衣服脱了吧。”

贪生当然察觉到了，宽了流云衣，一字一字地说到：“净尘咒。”

严舒神色黯淡，说了实话：“我暂时用不了术法。”

贪生把衣服往床上一扔，抓起严舒的手号脉，“气脉通畅，怎么就用不了术法了。”

“我也不知为何，只觉体内被掏空一般。”

“素鸽！”贪生作势就要赶去心音阁。

“素鸽姑娘？”严舒没有那段祛毒的记忆，也压根不知道什么忘魂花，只记得素鸽是心音阁里一位琴艺超绝的曼妙女子。

贪生被严舒问住了。转念一想，当初自己只求她救活严舒，并未期许其他。与其匆匆赶去，不如先做好眼下的事。当两人之间没有了那种刻意营造出的无赖氛围，贪生终于将视线停在严舒身上：“对不起。”

严舒本该脱口而出的“别介意”，话到嘴边还是沉默了。严舒并不认为那是贪生的错，取而代之的是一句：“你失控了，不是你的错。”

“我只告诉你一人。”贪生语气愈发严肃，“我的体内住着妖魔，赤珏。”说着变出《亘古卷》的抄本，将那一页翻给严舒看：赤珏者，累世巨妖。赤发人面，鼠尾蚁身。不知其何所诞，不知其何所终。发落野火漫天，爪脱鼠蚁遍地，口吞江河下，舌吐山林染。是与“厄兽”荒煞齐名，世称“灾兽”赤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