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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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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两分钟,他又提着一个塑料袋回来了。秦淮低头看去,里面装着三只深色的小瓶,像是那种用棕色或黑褐色玻璃瓶装着的进口啤酒。还有别的东西,看不太清。

他疑心自己看错了,不由自主地看向陈可南,陈可南却根本没拿正眼瞧他,对着正前方的空气,平静地说:“我劝你别惹我。”

秦淮抿了抿嘴唇,像是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只有脚步声和塑料袋摩擦声充斥的三分钟后,两人在一个安静且不起眼的小区门口停下了。

“我到了。”秦淮说着,同时看向陈可南手里那个印着药房名字的塑料袋,可他却没有一点儿要递过来的意思。

“进去啊。”陈可南说,“去你家。”

秦淮还想说什么,刚刚张嘴,“别废话。”陈可南不留情地打断了他,语气平静地像在讲阅读理解。

于是两个人沉默地走进大门,左转右拐,进入一栋单元楼,上到二楼,停在一道门前。这回秦淮什么也没说,麻利地掏出钥匙,打开了门。直到陈可南跟着走进来,关上背后的大门,他终于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你进来干嘛?”

“不行?”陈可南反问。

秦淮两手叉腰,原地转了两圈,突然想起似的,急不可耐地脱掉校服,仿佛那玩意儿随时都会咬他一口,然后把它狠狠摔在了沙发上。

“不用脱鞋,明早还要打扫。”他硬邦邦地说。

陈可南随手把袋子放在茶几上,脱了大衣,秦淮则在沙发上正襟危坐,一眨不眨地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你发什么呆?”陈可南问,“头还晕?”

“不晕了。”

“恶心吗?想不想吐?”

“现在不了。干什么?”

“看你有没有脑震荡。”

秦淮这才泄了气似的,往后一倒,陷在沙发里。“你放心。大不了我写个证明,死了跟你没关系。丢不了你的饭碗。”

“谢谢你为我着想。”大概是暖气太热,陈可南解开了衬衣最上面的两颗纽扣,然后把袖子也卷起来,“去洗脸,给你上药。”

“我自己来。”秦淮像被沙发丢出来似的,猛地跳起来。

“随便你。”

陈可南抛下他去洗了手,回来在沙发上坐下,从便利店的口袋里拿出一瓶啤酒,然后又拿出了起子,客厅温暖沉默的空气里响起突兀的一声,像是小人国的礼炮。

秦淮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个在他的注视下从容喝酒的男人,一个字接一个字地从牙齿间挤出来,“你他丨妈疯了?”

陈可南冲他举了举酒瓶,“头上起包的不是我。”

“你到我家喝酒?”秦淮的声音都变了调。

“你以为我愿意?”陈可南说,“你不肯去医院检查,我只能在这儿守着,免得你突然晕倒或者别的什么意外。我可负不起这个责任。”

“我都说了我没事儿!”秦淮一拍沙发,“你可以走了。”

“那你通知你爸妈,让他们谁回来守着你。或者去医院,检查了没事儿我们就各回各家。”

秦淮瞪着他,胸口剧烈地起伏,陈可南泰然自若地跟他四目相对,顺道又喝了一口。

最后秦淮踏着重重的脚步走进了浴室,仿佛非洲草原上的角马迁徙,不一会儿美妙动听的水流声就从里面传了出来。陈可南惬意地靠在柔软的布艺沙发里,突然手机响起来,他拿起看了看,犹豫了一阵,才接起来。

“喂?许歆。”

“你在哪儿?”许歆问,“玩儿我呢?”

“我有急事儿先走了,”陈可南咬着玻璃瓶口,对着空荡荡的墙壁斟酌着措辞,“我有个朋友出事儿了。”

“少来这套。”她冷笑一声,又叹了口气,“酒也不要了?”

“先放着,我周末去你家拿。”

“周末我没空,就今天晚上。你在哪儿,我给你送过去。”

“我在外面,不方便。”陈可南说,“你——”

“少啰嗦!你赶紧把地址告诉我。”

秦淮走出浴室,一看见他举着手机,立刻面色狐疑地走过来。陈可南别过头,走到阳台上,飞快地报了小区名字,然后草草撂下电话。回到客厅,秦淮劈头就问:“你给我妈打电话了?”

“你说呢?”陈可南反问。

“你今天下午怎么答应我的!”

“那你今天下午又是怎么答应我的?”

秦淮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下,焦躁不安地摸了摸头发,问:“你怎么说的?说我跟人打架了?”

“你就这么怕你爸妈知道你打架了?”陈可南好奇地问,“我看你平时逃课一点儿也不心慌。”

“那不一样。”秦淮脱口道。

“我觉得没区别。”

“你当然不知道。”秦淮恨恨地瞪着他,“这下你高兴了?满意了?你不走还坐这儿干什么!”

陈可南却置若罔闻,反而坐了下来,端详着他,慢慢地说:“我听说你是高一下期转学来的?”

秦淮警觉地问:“谁跟你说的?”

“老师们都知道吧。”陈可南不以为意。

秦淮死死地攫住他的目光,“你提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陈可南抿了口酒,摆出跟狐朋狗友谈天说地的懒散架势,“听说你原来在一中念书,一中是寄宿学校,我在想你是不是平时跟父母沟通比较少,所以每次都很反感我联系他们。”

秦淮听完,别过头说:“你少自作聪明。”

“那你就是不想他们担心了?”陈可南笑了笑,“挺乖啊。”

“我都说了别自作聪明,”秦淮低头看自己放在沙发上的手,“你知道什么啊。”

“你告诉我我不就知道了?”陈可南没忍住笑,“跟老师敞开心扉,没什么的。”

秦淮抬起头,冷冰冰地说:“很好笑?”

陈可南收住了笑。秦淮没有再继续说什么,只是冷笑了一声,转头盯着地板。

秦淮默默无声地喝酒,没剩多少时,秦淮突然说:“最烦你们这样自以为是。”

“‘我们’?”陈可南晃了晃酒瓶,“你说老师?”

“你们这些大人不都这样吗,”秦淮几乎把“大人”两个字咬碎,“总说什么‘没事儿的’‘说实话就好’,听了以后又是一副天塌了的样子。你们根本就不是想帮忙,只是想骗我们把事情说出来——”他突然收声,似乎觉得自己说得太多了,掩饰地咳嗽了两声。

陈可南没吭声,酒瓶下意识地举到嘴边,又放了下来。

“你还听谁说我什么了?”秦淮看向他。

“没有。”

秦淮嗤笑着耸了耸肩。看见陈可南张了张嘴又闭上,似乎欲言又止,他说:“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呗,怎么,还怕打击我?”

陈可南扬了扬眉。“你今晚上说话特别实在。”他笑了笑,“我不是想逼你讲什么,只是因为有这个,”他举了举手里的酒瓶,“而且我是你班主任。你知道的。”

看见酒瓶,秦淮终于一笑,但马上收了回去。又问:“班主任怎么了?要对我负责?”

“班主任就是你们的保姆,还是情绪垃圾桶。”陈可南懒洋洋地靠回沙发上。

“你这么觉得?”秦淮有点好笑。

陈可南摇了摇酒瓶,“吐真剂在这儿。”

秦淮捂住脸,无声地笑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你真的不像个老师。我说真的。”

“就是个工作。”陈可南说。

“你不喜欢当老师?”秦淮问,“把学生呼来喝去的,还能教训家长。或者培养人才,有点什么成就感。”说到最后,他拧起了眉毛。

“今晚上谈这些还太早了。”

“什么意思?”

陈可南只是冲他模棱两可地笑。

“我知道了。”秦淮两只手撑在膝盖上,“我们没那么熟,而且老师跟学生要保持距离。”他怪声怪气地模仿起来,“要保持老师的威严形象,不能跟学生交朋友,不然学生就不把你当回事儿。”

陈可南被他逗笑了,“你在学谁?”

“宗鑫啊。”秦淮嗤之以鼻,“我有一回听见他这么教训新老师。”

陈可南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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