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1/2）
不知道是不是吴非遥的错觉，他总觉得自从知道了莫棠这个人之后，他就再也没办法忽视这个人的存在了，因为这人和自己“偶遇”的次数实在多到怀疑人生了，虽然他也没相信过自己原有的人生观。但，好像莫棠成了和自己关系最近的人。
“嗨！吴非遥，来这边坐，这张桌子没有别的人坐。”
吴非遥环顾了周围，看到莫棠在跟他说话。眼下食堂里都是人，吴非遥不想跟人有身体接触，万分不情愿地端着餐盘走了过去。
莫棠伸手拿过吴非遥的餐盘帮他放下，吴非遥坐下来，有个女生匆匆跑过去，手甩到了吴非遥的耳朵上——
女生站在教学楼的顶楼，俯视着酝酿着绿意的学校。明明马上就是清明了，天气也没有那么冷了，可是女孩身上的衣服特别的厚重——肥大的羽绒服，甚至还裹着围巾。她双手环绕着自己，好像这样也不能让她温暖过来。她的脸上全是泪水。她咬破了自己的嘴唇。她离围栏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一只鸟儿从她头顶飞过，女生跟着跳了下去。落地之前女生发出了尖叫声——她可能后悔了自己的决定，也可能是害怕了，她扯开了自己的围巾——紧接着她落到了地上。她躺着血泊中，围巾散在一旁，周围没一会儿就围上了一群学生。她的手指动了几下，眼睛转了转，死前眼底的景象是瓦蓝无云的天空。
吴非遥眨了一下眼睛，看着莫棠脸上关切的神色，说：“我没事。”他接过莫棠递过来的筷子，低头吃饭。女生的死亡时间是四月一号上午十点五十七分，就在明天。
莫棠看着吴非遥安静地吃饭，他这个话唠憋不住了：“你的室友今天怎么不在？今天也是去开会了么？”
往常都是莫棠和吴非遥的室友说话，吴非遥不参与对话。上次和这次他的室友都不在，吴非遥只能被迫和莫棠聊天。要是说语气词也算是聊天的话。
吴非遥：“嗯。”
莫棠：“真希望他们每天都去部门开会，这样我就可以和你单独吃饭了。我要是和你一个班就好了，我完全可以根据你的时间安排去安排我自己的时间。我下午还要去上一个精神抖擞的老太太的课，还有一个更年期老男人的课，真不想去。”
吴非遥：“嗯。”
他还是理我的。莫棠接着说：“不过你要是陪着我去上课，我完全不介意一整天都满课的。”
吴非遥：“别说话了，安静吃饭。”
莫棠不说话了，一边看着吴非遥的脸一边吃饭。这也是人生的享受。
午饭后，莫棠情深深意浓浓地表达了对吴非遥的不舍，目送吴非遥进了他的宿舍，看着吴非遥把宿舍的门关上。莫棠对着吴非遥宿舍的门第一次打了照面，他还觉得有些新奇，而且想窥探门后的世界。
莫棠回自己的宿舍的路上想，今天他都让我跟着去宿舍了，也算是进步了吧？
他暗暗给自己定了一个小目标：争取下次进心尖尖的宿舍。
此刻莫棠的心里有一个站在海边悬崖上的小人儿，脑门上绑着一条红色的丝带上面写着“继续向心尖尖进发”，神情坚定地看着暴风雨欲来的海面。
相比较之下，这几天习惯了莫棠突然出现、不恼人地黏着，吴非遥十分淡定地坐在自己的桌前写日记：
3.31晴
今天又和莫棠单独吃饭了。我觉得我有点尴尬。他人挺好的。
每次看见他我都会想起之前看到的画面。还有三十天他就要死了。有些可惜。
他很细心。他应该猜出我不喜欢别人碰我，他一直和我保持着距离。
他笑起来的时候尖尖的虎牙特别明显。
他的眼睛颜色有些浅，是浅褐色。
他好像怕热，今天他穿得短袖，胳膊上的肌肉和他的脸不怎么匹配。他的脸还是有点女相的。
对了，今天碰到了一个女生，不对，是她碰到了我。她是和我们班一起上毛概课的人，我对她还是有印象的。她明天要自杀。感觉每次看到她都是笑着的，也挺受同学欢迎的，不明白她为什么自杀。不过，对生的渴望因人而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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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到这里，吴非遥想起来莫棠。莫棠是个开朗的大男孩，从内而外都散发着温暖，他肯定不会有抑郁倾向的。
吴非遥看了一眼手机上的天气，明天最高气温飙升到三十度，今天才不过二十六度。吴非遥接着写道：
明天最高气温三十度，那个女生还穿着羽绒服，裹着围巾，好奇怪。
总觉得人应该珍惜自己的生命的。要热爱生活。像莫棠那样，整天笑眯眯的，跟招财猫一样讨喜。
我觉得我最近没那么烦躁了。大概是因为莫棠分散了我大量的注意力吧。
*************
手机响了一声，有人吴非遥发了微信。吴非遥猜得出来是谁发的。他放下笔，打开微信页面，看到莫棠给他发了一张照片，是一小片开在一起的小蓝花，吴非遥叫不出来名字，他认为莫棠也不知道。对话框里显示“对方正在输入……”，紧接着莫棠的消息发了过来：
“喜欢吗？感觉你很喜欢蓝色，这种小野花的颜色我觉得很好看”
“我不想去上课～想你～”
最后是两颗心的符号。
吴非遥把手机贴在自己的脸上，脸有点烫。
十分钟后，莫棠又发了消息过来：
“你知不知道，我很怀疑古人的话”
“一日之计在于晨，我早上都是睡过去的”
“一年之计在于春，我春天是在春困中过去的”
“这当然是以前”
“我说的是春困是在以前，我早上还是睡过去的”
“但是这个春天我是在相思中过去的”
“想你～”
两颗心。
吴非遥看了看手机页面右上方的时间，想了想，回了一条消息。
“现在都上课五分钟了，认真听课，别看手机了”
虽然吴非遥上课也不是都认真听讲的，他也没什么资格说莫棠。吴非遥把日记本收了起来。他想：为什么同意加他好友来的，一天到晚发消息，好烦。
——加微信是在上周五的晚上，就是莫棠告白后的晚上。
那天晚上吴非遥像往常一样去图书馆自习加发呆，他坐下没多久就看到莫棠坐到了他的对面。只要吴非遥开始发呆，莫棠就写纸条给他，要求加微信。托莫棠的福，吴非遥不仅完成了作业，还复习了学过的内容，预习了新的内容。
出了图书馆，莫棠就不用纸条了，反而像爬出蛋壳的小鸡仔紧跟老母鸡一样黏着吴非遥，并且不停地说：“你就加我微信怎么了，实在不行我加你微信也行啊。你的室友怎么不在，下次我要跟他们要你的微信了，你得同意我的申请呀。”
吴非遥听到“室友”二字时就改变了主意，谁知道莫棠这样直接跟人表白的人会在他的室友面前说什么。吴非遥打开微信，说：“你扫一下我的二维码吧。”
莫棠雀跃着加了好友，他给吴非遥的备注是“阿遥”。
吴非遥看着莫棠笑着在手机点来点去，他低头看自己的手机，一个头像是《千与千寻》里无脸男的人给他发了一条消息，准确地说，是分享了一首歌——I Know You Know I Love You.
之后才是一条消息：“You’resunshinethe sky.”
吴非遥没明白莫棠用那句英文想表达什么，晚上睡觉前他听了莫棠分享的歌，才明白那句英文是歌里的歌词。
吴非遥切换了歌，切到他自己的歌单里，里面只有一首歌。
莫棠的消息弹了出来：
“想你～晚安～梦到你～”
两颗心。
当晚吴非遥郁闷地关了手机流量。音乐软件定时关闭设定好后，吴非遥塞着耳机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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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非遥又收到了莫棠的消息：
“好的，听你的，我认真听课了”
“听课也不会忘了想你的～”
两颗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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