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吵架(1/2)
那小乞丐身上的衣服很脏,像是刚从泥地里滚过来一样,脚下的鞋子也少了一只,露出被污泥污染后的脚丫,十四岁的少女还没发育完全,那只脚小小的,干净的地方还可见白嫩。
她本来是抱着膝盖蜷缩在墙边,听到声音后抬起头来,眼神里写着迷茫,然后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眼睛睁的大大的,过了好一会,才惊呼出声:“公子!”
阮若远点了点头,以作安抚,看到她的脸上还沾着污泥,几乎认不出本来的样子,便想拿出手帕给她擦拭,待手伸进怀里,才想起那方手帕已经给苏离用过了。
用过的东西再拿给别人自然不妥,可他的手伸进怀里却什么都没拿出来,这个姿势便有些尴尬了。
好在怜儿没有关心这个,她用自己的手草草拨了几下垂落的发丝,又仔细将脸上溅到的污泥擦干净,显露出原本清秀稚气的小脸。
怜儿见到阮若远,显然有些高兴,片刻后却又低下头去,“公子怎么会在这里?”
过了好一会,怜儿发现阮若远并没有像她想的那样反问,或是做些什么以显示君子风度,她盯着眼前纹饰有金边祥云的皂靴,怯生生地抬起头,却见阮若远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街道两旁人群开始渐渐散去,夜间特有的凉风回荡在长街小巷里。
阮若远算了算时辰,觉得不能留周三元和苏离在一起太久,又想着苏离要的云片糕还没买,便直接问道:“你想要什么?”
怜儿脸色微惊,“公子这是何意?”
阮若远挠了挠头,觉得这件事有些难办,摊了下手,递给她一个“你知道的”眼神。
又过了一会,阮若远都想直接抬腿走人了,怜儿方开口道:“请公子可怜,收留怜儿!”
说着,全身拜倒在地,头几乎磕在阮若沅的脚面上。
“啊……”阮若远心道果然很为难,错开她跪倒的方向又退了两步,想了想,问道:“你专门在这里等我?”
“……是。”
果然如此,阮若远心里多了几分了然,又多了几分失望,他很快整理好情绪,平静地说道:“好吧,谢谢你信任我,但是……不行。”
阮若远尽力把自己的语气放平缓,不至于让对方难堪,但拒绝这个意思一定要很明确地传达给对方。
和几个月前把怜儿从醉花楼里带出来时一样,他有能力帮助一个少女,但是不想介入别人的人生,或者自私一点说,他不想因为对旁人的举动而影响到自己的人生。
从这一点来说,他不是好人,更不是君子,没有达则兼济天下的理想,他只想努力过好自己的日子。而他自己,现在心里还因为刚才发生和发现的事儿烦着呢。
“我知道,”伏在地上的怜儿直起身,袖口擦过眼眶,留下一道泥痕,“只是我实在没有别的办法,才想来找公子碰碰运气,只要公子答应救我,我一定给公子做牛做马以作报答!”
这里的动静引起了周围人群的关注,他们更是认出了阮若远,三三两两围在一边,对着这里指指点点。
“并不是没有办法吧?”未免引起什么误会,阮若远直接道:“你看起来打扮成乞丐模样,实则身上的泥点都是新沾上的,除了外衣,里衣还雪白如新呢。发丝凌乱,却不油腻,或许是爱美的天性,你即便是装惨也不想把自己真的弄得很脏吧?”
阮若远不是什么冤大头,当初留给怜儿的银子可有不少,以一般人普通花销也够一年分了,怎么会过了几个月便这幅凄惨模样,不管她是因为大手大脚花钱,还是想从他这里再捞一笔,阮若远都不想让她得逞。
他已经留了面子,奈何怜儿不听劝。
听到这一番话,怜儿果然从地上站了起来,阮若远以为她是明白他话里的不客气了,准备痛骂他一顿,或者甩袖离开,谁知她只是平静道:“原来你也是这样的人,果然,像你这样的人,就该是这样的人。”
她的话里包含着理所当然失望的语气,好像前面所做的一切只是试探,而现在试探的结果出来了,阮若远是个“这样的人”。阮若远心里当然不舒服,这样的人是怎样的人,你又有什么资格来评判?
怜儿说完之后,便脱去了肮脏的外衣,同时将乱糟糟的发髻理好,甚至从袖口中取出一壶清水,小心地净面。阮若远默默地看着她做完这一切,那个街边的小乞丐便变成了一个秀丽的小姑娘,除了她的鞋子还是只剩下一只。
打理好自己之后,怜儿便这么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另一个方向走去,周围看热闹的人看这情形大概明白了什么,小声议论道:“原来是想讹人,这么个小姑娘正事不干,心思可真坏啊!”
说是小声,离得近的人却都听得分明,他的话音一落,便有人随声附和,其中一人道:“诶我说,我好像在哪见过她,这个不会是醉花楼里的姑娘吧?”
人群先是一惊,然后露出鄙夷来,“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看热闹的人好像一下多了起来,几个年纪大的妇人加入,唾沫星子漫天乱窜,“小小年纪就去干脏事,真是没爹没娘的便宜货,还敢到大街上勾引人来,真贱!”
除了一开始的声音让怜儿的步子顿了一下,后来的话她都当没听见,沉默地向前走。阮若远却是再也听不下去了,冲到人群面前吼道:“你们都给我闭嘴!”
随即指着方才认出怜儿的人道:“你说她是楼里的姑娘,你怎么知道的,你去过啊?”
“咳咳……”看到周围的人大妈们投射过来逼仄危险的视线,他正想为自己辩解一番,阮若远却是没给他这个机会,又道:“我看你就是胡说八道,人家清清白白的姑娘,怎么叫你毁了声誉!你说你见着了,哪一天,什么时候,你是穿着裤衩还是带着肚兜时候看见的啊?啊!”
吵架的时候不需要讲理,一要嗓门大,二要会胡扯,就算没理也要从人家身上薅下三根毛来。
阮若远也是盯着这人的打扮,看着也是一个落魄的书生模样,料定他要顾忌面子,说不定人群里还有他喜欢的那位姑娘,不能像那些大妈们尽情释放,便尽在言语上扒他的皮。
有些东西约定成俗,却是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说的。怜儿年纪尚小便入了青楼固然遭人鄙夷,可他一个斯文有礼的大男人居然会对他女儿辈的孩子下手,简直禽兽不如!
况且这等事总是私密的,被拿到大街上来说,必会受人指点。
人群已经转移了注意点,阮若远追上怜儿,却听她道:“你又何必做这样的事,反正他们也没有说错。”
果然现在的称呼就从“公子”变成“你”了啊,阮若远笑着摇了摇头,没去答她的话,因为她的语气听起来更像是赌气的孩子。
可见到她赤裸着脚在青石板上行走,脚趾或是因为冷或是因为碰到砂砾而蜷缩着,到底于心不忍,问道:“你要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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