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1/2）

“师父，接下来我们去哪儿？”

谷苍九睁开眼：“燕鸿楼。”

厘荧听过名字，但从未见过燕鸿楼，听谷苍九说要往燕鸿楼去，心中忍不住期待起来。

燕鸿楼是中原最大的消息驿站，东未白于八年前建成此楼，心腹遍及五湖四海，传闻凡人间事，无一不知，无一不晓。

东未白不管正邪道义，只要能出得起筹码，便有问必答。常年有人一掷千金寻消息，但东未白所做的交易远非财宝这么简单。有时要名画，有时要他人的眼珠，要提问者的性命，消息越难获取，要付出的代价也就越高。

谷苍九虽不知江湖事，但东未白三个字却如雷贯耳，此番下山也有到燕鸿楼一睹为快的心思。

“如果我们在燕鸿楼得了消息，我们要告诉江公子吗？”

光线在低矮的房屋间跳跃，时不时透过木窗落在谷苍九苍白的脸上，他没有血色的嘴唇紧抿着，马车木几上果盘狼藉，雁平沙蹲身拾起一个果核。

“不必。”

厘荧满腹疑虑：“师父，你是不是与江公子有什么过节？我看他温文儒雅……”

厘荧还没说完就收到了雁平沙一记瞪视，吓得赶紧闭了嘴，战战兢兢凝望谷苍九。

“此人自私可恶，从前如此，现在依然如此。”

“自私？”

“四年前，我辛苦培育的地血花，被他糟蹋了，”谷苍九顿了顿，“不仅如此……”

四年前的妙音谷还是明成当的家。

当时的妙音谷不似眼下这般好登，山路不平，草木未修，弟子们岁数不大，师叔师伯又已年迈，漫山遍野都是毒草野花，连门派牌匾都要被蚁类蛀空了。

明成弟子众多，常年闭门在谷内制毒炼药，半年到山下高价卖配方，挣得钵盆满盈，回山给弟子们买新衣新鞋。明成只知妙音谷弟子不缺吃穿钱财，殊不知多年来草木疯长，等他注意到时，妙音谷已成了个只有老头养老和小孩儿撒野的荒山了。

当时谷苍九已有十五岁，一天夜里蹲在池塘边时，被明成一脸严肃地叫进了房间。

明成看着谷苍九手里的蛤蟆，“把它扔了。”

谷苍九丢开癞蛤蟆，蛤蟆在房间里欢快地蹦跶起来，明成一跃而起，站在了凳子上，手指跟着它的行进路线胡乱指着，“快拿出去！”

谷苍九弯着腰在桌子间钻来钻去，好不容易逮住，推开窗子扔了出去，趴在窗户缝里偷听的师姐们忽见到窗户里飞出一只肥蛤蟆，吓得扯起嗓子哀嚎一声，撒腿就跑。

明成惊魂未定，缓缓从凳子上踮着脚走下来，谷苍九站在房间里，宽大流纹袍子套在身上，身材瘦削，皮肤苍白，一对漆黑发亮的大眼，显出一副营养短缺的模样。

明成张嘴要斥责，看到他这副模样又软了心肠，勉强板起脸来，“下次不可抓蛤蟆进屋。”

谷苍九点了点头，明成不放心地打量了一圈房间，空气里还带着隐隐的河泥的腥味，他像想起什么似的抬手掩鼻，面露憎恶：“上次你们在我浴盆里养了二十多条鳝鱼，清出去没有？”

“清了。”

“妙音谷草木狼藉，是时候清理清理了。我已经吩咐下去，每人负责一块区域清杂草，种点草药，你的那块地方在妙音山麓斜坡上，往东跨座山就是。”

谷苍九歪着脑袋想了想，抿着唇没接话，明成看着他，“不满意？”

“师父，有点远。”

“是远。那地方在赤鹭村西边，坡下常年有人堆肥，你把我上个月从荣石海岸弄来的地血花种在那儿，好好栽培，半年后炼制丹药，治你的内功虚耗，此花难栽，你平时要多加留心。”

谷苍九心中一震，抬头直勾勾凝注明成：“能治吗？”

明成抓住谷苍九的胳膊，将袖子捋到肘窝，细细的胳膊上满是深深浅浅的尖牙印坑与淤青，手指沿着经络按压，停在手腕处，谷苍九的脉搏在他指腹下跳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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