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似是故人（1/2）

燕十六上了楼。

方桌上的菜肴几乎一概被洛长天和籽莲二人扫净，他呆站在厢门前，不知道洛长天叫他上来做甚。

洛长天尴尬得额头冒汗。

又点了一碟茶糕、一碟龙井虾仁和一碗馄饨。

菜一一上了。

燕十六把龙井虾仁倒进馄饨里，用勺子拌了拌，然后双手捧起碗，把脸扑到碗上，继而仰头呼啦啦地吃了个干净。

末了，他拿起一双筷子，夹了一块茶糕，两三口后便下肚。

洛长天呆呆看着他，道：“燕家虐待你了？怎么吃得像个饿鬼似的？”

燕十六喝了口茶，道：“刚打了一架，饿。”

说罢，他瞥一眼坐在一旁的籽莲，问：“他是谁？”

*

籽莲生得好看，杏眼圆圆，眼尾微微上挑，双眉锋利如剑。

他托着腮帮，目光灼灼地盯着燕十六，眼神像一把钩子，仿佛要勾出他什么思绪。

这种毫不掩饰的热烈让燕十六很不自在。

两人对视的一瞬，燕十六只觉心脏泵出的血液几乎烫伤了他的全身。

洛长天伸手一把搂住籽莲，笑得极为灿烂，道：“这位小兄弟是我今早认识的，名叫籽莲。咱俩打了一架，一见如故。”

洛长天只要打得爽，和谁都可以一见如故。

燕十六和洛长天也是不打不相识。五年前武林大会后，大大小小的门派都知道他孑然一身居无定所，纷纷提重金来招揽。只有洛长天是提着剑来的。

两人毫无意外地干了一架。

洛长天脖颈间的血管在燕十六的刀下突突地跳着，而那把长天几乎刺穿了他的心脏。

过程很不友好，但最后两人还是成为了好友，不过凭洛长天的一声“有趣”。

籽莲笑了笑，道：“我对燕兄也是一见如故。”

燕十六呆了呆，一股玄妙的预感几乎淹没了他的整个胸腔。他差点折断了手中的筷子。

洛长天在旁笑道：“叫小十六就行啦！”

*

出了风雨酒楼，正是申时。

燕十六来风雨酒楼本是为了帮他大哥取一盒豆馅团子。没想到和澹王府的世子爷干了一架，还碰上了洛长天。

团子已取，燕十六正要取道回家，却被洛长天一把拉住，提议去梨白堂玩。

梨白堂的头牌苔玉姑娘新作了一首曲儿，名《小重山》，江南才子喻无涯作的词，听过的都说好。洛长天是江南剑庄的小少爷，而江南剑庄又是宛州一带的地头蛇，千金难求的苔玉姑娘也不得不卖他一个面子。

洛长天笑盈盈地看着燕十六，就问他要不要去。

燕十六此人，最爱刀，其次是女人。洛长天蛇打七寸，拿捏得极好。

燕十六想了想，一跺脚，差点踩着籽莲的烂布鞋，道：“去。”

团子也不管了。

籽莲去了，才知道这个名字文绉绉的梨白堂原来就是他晋北的窑子，不由咋舌。

梨白堂坐落在宛州第七街的平乐坊，占地十余顷，亭台楼榭，小桥流水，典雅别致。一棵巨大的凤凰木植于庭院中央，碧叶清翠，风吹如有碎玉之音。

籽莲瞠目结舌，良久后，道：“嫖个女人还如此诗情画意啊……”

洛长天搂住他脖子，道：“这你就不懂了，男女之事，最妙的不是见面就提枪就上，而在于意淫。谅你年纪还小，跟爷学学！”

籽莲红了红脸，微微解开了右手的绷带，手心上似乎全是汗。

燕十六捕捉到他这一小动作，不由觉得怪异。转而侧头看了看洛长天，他还是一副二愣子的模样。

*

苔玉姑娘在西楼。

厢房内点着香，清新淡雅。

一名绿衣女子跪坐在房中央，焦尾古琴置于她膝前。深红色的案几上整齐摆放着三杯茶。

三人盘腿坐下，籽莲略显拘束，长手长脚配合得极不协调。

苔玉姑娘向他们颔首致意。玉手纤纤置于琴上，一首清曲流淌出来，她和曲而唱。

她脖颈优美，如白鹅。缎绸般的黑发散落在身上，衬得肤色如雪。

听天籁，赏美景，品好茶，洛长天轻声对籽莲道，这就是江南情调。

但籽莲实在不习惯这江南情调，听得肠胃都纠结起来。

籽莲记得自己和师兄逛晋北窑子时，满目都是玉体横陈妖肢摇曳，仿佛置身于****，扑面扑鼻而来的都是那甜腻腻的香，伸手过去便是那粉嫩嫩的肉。哪像这里，美人眉目如画，端上来的却是一碗小葱拌豆腐。

三两杯茶下肚，连舌头都带上苦意。

他手肘支在大腿上，手掌托着下巴，眼皮上下打颤。

他看了看燕十六，恰逢燕十六侧头一瞥，二人目光对上，齐齐一愣。

籽莲率先回过神来，一把抓住他的手。燕十六只觉得他的右手有着异于常人的高温，如滚滚的一团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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