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溯行军（1/2）

夜里突兀亮起的火光是引人注目的。

漆黑的庭院尽头，执灯出现的人影有着一袭不算华贵但是很清雅的穿着。

凭着良好的夜间视力一看，弥弥切丸在对方走近前就率先得以见到一头乌黑的长发，以及有着干净眉眼的孩童身姿。

那是一位不过十岁的女童，执着纸灯，踩着木屐独自出现在这院落里。

大抵是夜色太深，她似是没有注意到栖息在枯枝上的几抹人影，只是在走到了他们所在的树下时微微跓足，仰头望着几尺高的院墙有些困惑地轻声道：“今晚有点吵呢，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院落外，是因不久前发生的霜月骚乱而彻夜寻巡的捕头。动乱的余乱未褪，京城依旧是人心徨徨，这些日子满街巡逻的人不免就多了些。

小女孩想了一会，大概也是猜到了。

她停留多一会便脚尖一转，向着府邸的方向。只是甫一迈步，夜间的风蓦地大了起大，吹得脚下的雪絮纷纷扰扰，好不缭乱。

这风一吹，差点将纸灯笼里的火光都吹灭了。小女孩“唔”了声，也赶忙抬宽袖掩面，只是这一抬，小手没抓稳，便让那灯笼落在了雪地里。火苗附上纸罩，夜风一吹助长的风势，没一会儿，那灯笼就被点了个着，施施然大燃了起来。

幽深得如同浸在泥流里的寒夜就突然间被这火给照亮了。

小女孩见那火一慌，失声叫了出来。

若是她能镇定下来，或是朝树干上抬头一看，就会见在那昏黄火光所照亮之处，一抹雪白的身影脚踩木屐，身姿纤细而绰丽，正环着手似笑非笑地注视着树下惊慌失措的她，倒映出她身影的是那一双能融了暗夜孤雪的鎏金眸子。

不多时，小女孩看着火势渐小的火团好像安静了些，她蹲下来看着火团，脸上尤带着一丝惊吓与不知所措。

弥弥切丸平静地看着这一幕，没有在意。她现在更警惕的是时间溯行军什么时候来。

刚才鹤丸突然兴奋地道了声“来了来了”，让她一瞬间以为是敌人来袭了，警惕与杀意瞬间提到极致，却在下一秒，就被银发付丧神笑盈盈的声音压了回去：“看，那个人类小女孩，多可爱。”

弥弥弥丸：“……”

江雪：“……”

似是以为弥弥切丸对方才一事有所介蒂，鹤丸收回了落在小女孩身上的目光，稳稳妥妥地踩着手腕大的枝干上，回头对弥弥切丸小声笑道：

“人生总是需要惊吓嘛，不然心可是会提前死的。”

他的声音太轻了，风一吹好像就散了，到她耳边时只剩下只言片语间的清朗笑意。

语毕，他继续低头注意那小女孩的动向，一看，那小女孩也已站起身来，无意间一歪头，突然被不远处的雪堆里闪着的微光吸引了目光。

她好奇地走过去，用小手一扒雪絮，片刻后，弥弥切丸有些惊讶地看着她手里多了一把白鞘的太刀。

身后的江雪也注意到了，他低沉的声音突然响起，好在够轻，没到吓着人的地步：“鹤丸殿下，那不是……”

弥弥切丸将目光投到前方人的腰间上，那里横挂着的刀与小女孩手里的那把赫然是同一把。

但前方的人依然笑得平静，眸光明亮，看着那个小女孩吃力地抬着那把在雪地里捡到的长刀，好生端详了一会儿。

刀鞘上缀着金色饰物的太刀纤长优美，未开刃便让人觉得锋芒耀人，有一股如雪般纤尘不染的高贵。未灭的火光打在刀鞘上，折射出金黄的微光。若是凑近看，必定有些灼目了。

方才就是被这微光吸引了目光的小女孩看了许久，才道：“好漂亮……但是也好可怜，被埋在雪中……你更应该配花和鸟呢。”

自言自语，无人应答。

弥弥切丸为她的孩子心性感到心里有点柔软，想着这么小的孩子这么晚这么冷出现在这儿是为何，恰逢这时，方才小女孩的叫声已然引来了一位后背微篓的老人家。

他在雪里一深一浅地赶来，见那已然快要灭了的火团松了口气，边走边道：“小姐，终于找到您了，这大半夜的，您又要偷跑出来去藏刀室了吗？老爷和夫人今晚不在，您要是出了什么事，老夫可难辞其咎。”

院外是巡捕们的声音，隐约间夹杂着一丝高声吆喝。

老人家走近后，浑浊的眼睛瞅了好一会儿才见那小女孩怀中抱一沾满雪絮的长刀，面色瞬间无奈道：“呦，我的大小姐，您又乱拿刀了！”

火团彻底灭了，四周又是幽黑一片。

老人家摸黑夺过小女孩手中的刀，一边絮絮叨叨地自顾念着，一边往远处走：“得赶紧放回藏刀室才行，这次我就把它锁起来……”

“等、第一下……方郎爷爷……”小女孩反应过来追上老人家，慌乱解释道：“那、那不是，我拿出来……不，应该说，那好像不是我们家的刀……”

“您上次也是这么说的……”老人家似是有点生气道：“如果不是，我就扔外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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