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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便当(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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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长结的公寓里和齐江束的小房子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在客厅里有一个宽敞的阳台。

因为工作原因,齐江束对花花草草有着天然的亲切感,一个人住索性也无趣,便把盆栽当成了自己的业余兴趣。从买房子之后,他就学着一点一点侍弄那些小小的绿色,从嫩黄色的瘦弱小苗开始,到现在摆在阳台上的一丛一丛已经称得上郁郁葱葱。

在搬家之前,齐江束对于其他什么倒是一点都不在意,唯独问过顾长结是否介意自己在两人共同居住的地方养花。益处弊端都列得清清楚楚,什么清新空气防止辐射,什么施肥有异味虫子无可避免,一条一条毫无隐瞒。本想着也许要费一番口舌才能说服对方,但顾长结却意外答应地很痛快。

所以当初在小房子里茁壮成长的植物们,如今被搬到了城市中央的黄金地带。那搬家的三天时间,几乎全都被它们占据。顾长结空空如也像是样板间一样的‘性冷淡’式阳台,也摇身一变成为了小区一景。

无论忙碌与否,到阳台上转一转,拿着小喷壶站在阳台上给植物们浇水已经是齐江束生活中雷打不动的一个习惯步骤。灿烂的阳光透过水雾洒下来,在虚无的空气中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条小巧的彩虹浮动在其中,齐江束就站在那彩虹的后面,身上白色的棉质家居服是一块最好的背景布,让腰间地彩色更加清晰了。

齐江束对于这时不时就会出现地彩虹已经见怪不怪了,与之相比,他更关心自己的植物小伙伴今天为什么没有精神,叶子为什么黄了一片。此刻他眼尖地发现了万年青叶片不自然地卷曲,正弯着腰认真的观察着土壤的水分含量,那格外专注的表情有种和年龄无关的可爱,似乎根本没有在意坐在沙发上正在假装看书的那个年轻男人。

但事实上,从他开始收拾餐桌时就发现,吃过早饭后仍然坐在餐桌边的顾长结时不时就会偷偷转动眼珠看自己一眼。每次只有那么几秒钟,但胜在了频繁。

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齐江束直起身子把水壶放在小架子上,转身打开玻璃门从阳台走了进来。他还是得跟当事人谈谈,真不是他太在意他人的眼光,是这样的现象已经快持续一个小时了,任他耐性再好也已经被逼到了极限。

齐江束深刻的觉得,平时地顾长结虽然在生活上比较没常识,但工作起来还是相当可靠的,就算遇上了自己家人也只是瞬间恢复了‘幺子’的角色略微依赖人了些。可今天早上这般怪异的表现却活像是幼儿园孩子午觉睡醒后才发现自己尿床被老师换了床单——想说不敢说,想问也不敢问。

当然,理由也相同——觉得自己丢了脸。

齐江苏反手关上阳台门,大步迈到单人沙发前坐下,用大人哄孩子的语气的问道:“顾先生,你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吧。”

顾长结正盯着人家后背,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发现了齐江束的动向,本以为自己回头的速度足够快,那人应该发现不了,可现在听到对方这么问,瞬间明白人家哪里是不知道,是已经忍他很久了才对。

他有些尴尬地抬起头来,眼神飘忽着不敢直视齐江束的眼镜,只得装模作样的清了一下嗓子,“咳……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你早上去过书房里吧?”

“我去拿水壶,然后发现你趴在那里睡着了。”齐江束点点头,坦然地陈述着事实。

“那条毯子也是你帮我披的吧。”顾长结其实肯定得很,这房子里就只有两个人,不是齐江束还能是谁。可是自己毫无形象趴在桌上睡觉的样子被撞破,他心里怎么着都有些别扭,嘴里的声音越说越低,“还有空调和窗户。”

齐江束再次点点头,“对,门窗关了一夜,书房里空气很不好,我见你脸都有些不正常的潮红,所以自作主张帮你开了窗户。至于毯子,室内温度多少会因为通风下降几度,我怕你着凉所以就披上了。本想到你房间去拿的,可是没得到允许就进去似乎也不太好,所以只能用我自己的了。”

停了一秒,齐江束添了一句,“以后在书房放条毯子会比较好,熬夜必备。”

特别乖巧的点了点头算是听取了齐江束的建议,顾长结眼看着就要接近主题,“那个,你是不是还叫我起床了?”

说到这里,顾长结耳朵已经红的快要滴血,他一想到自己赖床被齐江束看到就浑身不自在,除了家人,还从来没有谁知道在顾氏雷厉风行杀伐果断的小顾总有赖床的习惯。

“是,不过没成功。”熬了一夜,才睡了不到3小时就被自己吵醒,有赖床的现象再正常不过了,齐江束面上一点嘲讽的意思都没有,回答的特别正经。

“我就是睡得太晚了,不是真的赖床。”顾长结急切地解释着,手上的小动作不断。“我平时都起的很准时。”

瞧,果然是个幼儿园大班的。齐江束觉得那个冷静果断的顾家二少爷的形象已经在他心里崩得差不多了。看顾长结对自己的形象这么在意,齐江束也只是配合地给他送了个台阶。“我明白,熬夜的人都这样。”

“是么…毯子还给你,那个,谢谢!”顾长结从身后拿出已经叠得整整齐齐的毯子向齐江束递过去,耳朵上的红色已经蔓延到了脸颊。看齐江束已经接过去,顾长结像弹簧一样蹦起来,转身就走。

“我去睡觉了!”

手里拿着毯子,齐江束本来还想问一句中午还要不要起来一起吃饭,但看那人逃跑一样把自己关进卧室里,他下意识觉得再追过去顾大少爷估计会‘恼羞成怒’也不一定。最终也只是笑了笑,再次走向阳台。

也确实是因为太累了,接连一周的高强度工作的疲惫感袭来,顾长结脑袋一沾上枕头就进入了梦乡。等中午饭菜都已经端上餐桌,香味四处飘散时,自诩对菜香很敏感的顾二少也没能从床上爬起来。

齐江束摘下围裙本想着开门去看看,可走到门口了,却又回想起顾长结不好意思的表情。默默收回了已经握在门把手上的手,走到厨房拿出一个小巧的便当盒给他留出了一份午餐。

如果不是因为工作的原因需要时常加班加点,齐江束的生活节奏其实非常有规律,他没有抽烟喝酒的不良嗜好,对于八卦新闻关注不多,可以坚持早起早睡,空闲时必然分出一点时间去锻炼身体,饮食习惯也是少有的好,既不特别挑食也能克制自己对于某些食物的特别偏爱。

大学期间,在同寝室的室友们在deadline之前疯狂熬夜赶工的时候,他已经把自己的方案基本结束,从来没有通宵画过图。

某种程度来说,没有通宵过的土木学子只要出现就必然是个传说,而齐江束在这一点上算是做到了极致。

春分之后,天气随着一场一场的春雨逐步转暖,太阳没有云层的阻挡在午后更显的温暖明媚,齐江束索性也不想回卧室,便从房间里拿出本子和笔走到阳台的布艺沙发上坐下,一点一点描绘着面前伸展着枝条的白色玫瑰花。

玫瑰花向来是娇贵又骄傲的植物,艳丽的外表和丝绒般的花瓣质感让无数贵族为之折腰,红色的热烈奔放,白色的矜贵内敛,黄色的灿烂耀眼,每一种色彩都纯粹而浪漫。虽然不如华夏文人推崇的花中四君子那样清贵,但对所有爱美的人来说永远有着不可磨灭的吸引力。

齐江束自认天赋算不上最佳,但从下定决心走上这条路的时候,他就定下了没日一速写的任务。工作之后这一习惯虽然会因为各种原因而中断,但只要一休假,他总会十倍百倍的把自己欠下的债给追回来。

随着手中钢笔的沙沙滑动,米色的速写纸上,一朵娇嫩的花朵已经成型,尖锐的刺和柔软的花瓣仿佛有着最真实的弧度,可仔细看,你又会明白这些只是寥寥数笔勾画出来的粗糙。这并不是传统绘画的精美,但它确实是一幅可称之为生动的习作。

这已经是这本速写本的最后一页,齐江束作为作者也当然希望有一个完美的收官。他停下手指的动作,满意的审视一番自己的墨迹,转而在空白位置快速写下一行字。

大概是心里无事,他自己也在片刻之后闭上双眼靠在椅背上进入了梦乡。

熟睡的青年头侧向一边,没有眼镜,你可以看到长长的睫毛像是小扇子一样从眼睑上耷下来,在白得透明的皮肤上印下一层阴影。没有打理的柔软刘海本应该是如墨水的纯黑色,现在却泛着金色,风吹动长到眼下的发丝,露出了底下饱满光洁的额头。在阳光的照耀下,坐在小沙发上的那个人像是天使一样,每一寸皮肤都散着温柔的光晕。

顾长结是被饿醒的,闭着眼睛在床上挣扎了半个小时才下定决心不情不愿的从床上爬起来。随意用清水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那个毫无形象的熊猫脸无奈的转身离开。习惯了独居,他没想到一进入客厅就看到了这样一副可以入画的美景。

齐江束身前的小茶几上放着他的眼镜,速写本和钢笔。那张漂亮的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只是眉眼舒展却让人觉得心静。等他拿着手机将这一幕拍下来的时候,顾长结才意识到,原来自己已经站在这里看了对方好几分钟了。

手机屏幕上,齐江束的样子仍然是那样无害的好看,让人觉得只看一眼不够,想永远看下去。哪怕手指已经伸到删除键上好几次,顾长结还是没能下决心把这样的齐江束从自己手机中磨灭。

他抬步走向齐江束,动作是从未有过的缓慢和轻柔,怕自己的动作会吵醒他。顾长结不敢像早上齐江束对他做的那样为他披上毯子,只是拿起了那未合上的速写本仔细看起来。

他是见过齐江束画的画的,就在两人第一次相见,齐江束为了谢谢他把他带到家里去的那一回。还不算完成工作的齐江束家里到处都是工作时留下的资料和手稿,有些是整个空地的形状意向,有些是选择的花草树木的搭配方案。都是很简单的寥寥数笔,随意得很。

但如今手上速写本的风格与草稿明显不同,黑白两色构成的玫瑰花静静地在纸张上绽放,连水珠的晶莹剔透都用细密的线条表达的淋漓尽致。顾长结侧头在阳台上扫了一眼,几乎立刻就发现了不远处那个骄傲的白色花朵。

看着那朵玫瑰,顾长结突然理解了齐江束在空白处写下的那几个字。

欲静风不止,杀避身更直。

顾长结站在阳光下,一手托着速写本一手往前翻页,他的眼睛在这些或是花草,或是枝干,或是出芽,或是枯萎的画面上流连,在心中感叹齐江束笔下的植物们都显得那么真实。也许会有虫蛀的痕迹,断裂的外皮也不那样生机勃勃,但它们都执着地生长着,向着阳光不做一丝一毫的退让。

儿时他因为歧视而不想去学校,父亲就拿着《论语》给他讲‘无欲则刚’,说人没了欲望就什么都不在畏惧,立于天地之间再不曲折腰脊。

他当时不懂,算是被忽悠着去了学校。可现在年纪大些了他却觉得,’食色性也‘,人之所以为人,根本就是因为有‘欲’。

齐江束写‘欲静风不止,杀避身更直。’

他是想说,当人想要平心静气主动不理外界事物时才会意识到自己身边原来有这么多潜在的诱惑,所以最终动摇,欲静风不止。可反其道而行之,杀灭自己本身想要避世的念头迎欲望而上,人会更直观地面对自己的内心坚定自己的取舍,所以身正心清,杀避身更直。

所有的决定和退让,从来不是因为想要躲避,反倒是因为太过于清楚自己的责任和位置而迎难而上吗?

郑重的放下那本速写本,顾长结眸色深沉的看向齐江束,像是要重新审视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恍若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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