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阑珊(1/2)
魏如瑟的脸色由白而红,由红而黑,最后冷得好似千年寒冰:“魏如咺,你这是什么意思?”声音咬牙切齿,仿佛恨不能将我们二人撕碎!
我见他如此气急败坏,而始作俑者魏如咺还跟个没事儿人一样,看都没有看他一眼,终于还是心有不忍,于是接言道:“意思就是秦王殿下很有品味,这面具十分符合您的形象气质,相比之下,您这张脸倒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可惜……这么好的面具就这么被毁了……”
耳边传来轻笑声,侧头看去,魏如咺唇角微勾,盈盈的目光正看了过来。不会吧?魏如咺竟会因为我的一句话笑成这样?他从前可从没给过我好脸色啊!
魏如瑟愣了愣,忽然勃然大怒:“萧玥,你竟敢戏弄本王!”话犹未尽,他的剑已经出手,凛然剑气扑面而来,竟然带了十足的杀意!
我见势不妙,连滚带爬窜到魏如咺身后,只微微露出一双眼来窥视:“秦王殿下,我这可是在夸你啊!你怎么以怨报德?”
魏如瑟一击未中,本想再次发招,魏如咺却淡淡道:“瑟弟何必为难一个女子?”
“为难?”魏如瑟嗤笑道,“我魏如瑟若要为难一个人?何曾管他是男是女?倒是皇兄处处维护这来历不明的女子,莫非,果然对她动了心思?”
动了心思?什么心思?莫非是……
我心里不免有些好奇。要说魏如咺这个人着实很难猜透。之前他处处针对我,好像生怕顺了我的心;但现在却十分反常,尤其是今天,竟然似乎想要保护我?天啊,我怎么会有这种想法?魏如咺会保护我?
想到这里,我不由自主地看向魏如咺,心中竟有些期待他的回答。但他似乎根本没有听到魏如瑟的问题,波澜不惊的脸上一片莫测高深。像是感觉到了我的目光,他终于看向我,柔声道:“阿玥,你的伤?”
我一愣,夜色中,他的眉眼不甚分明,但眸中光华流转,好似月色下远山阁楼上渺渺的灯火。虽亮如星辰,却让人看不清,也猜不透。
我还在想着如何应对,忽觉身子一轻,人已经被他抱了起来。而且,这姿势,竟然还是最最亲密的公主抱!
什么情况?孤男寡女、拉拉扯扯、搂搂抱抱,成何体统?这要是传了出去,太子的名节虽不重要,我的清白可如何是好?
想到这里,我立刻使出浑身解数挣扎起来:“魏如咺,你干什么?快点放我下来!”
奈何那人竟好似全然听不见一般,抱着我就往外走,任凭我怎么挣扎、怒吼全都无济于事!
魏如瑟持剑挡在了我们面前,双目火红,似乎要喷出火来:“皇兄要走,臣弟绝不阻拦,不过今天,你得留下她!”长剑一挑,竟直指我的眉心!
我一惊,仔细想来,我与秦王殿下向来无怨,怎么今日偏偏和我杠上了?这究竟是何缘故?
魏如咺看了我一眼,微微挑眉:“我若不应呢?”
魏如瑟冷笑一声,忽然伸出右手,手指弯曲,做成个十分奇怪的姿势,然后放在唇边一吹,随即响起一阵轻快的鸟鸣之声。
我正觉奇妙,四周一时百鸟争鸣,似乎有成千上万只鸟儿正朝着这边飞来。
正犹疑间,忽觉四周黑影幢幢,转眼看时,只见一个个黑衣蒙面人就好像从地里凭空长出来的一般将我们团团围住。这些人不仅衣服佩剑整齐划一,就连目光也凶狠得一丝不差,看样子绝不像是和我们交个朋友那么简单!
我虽然剑法不俗,但方才气急攻心,元气大损,此刻就连出剑也是十分困难,何况是与这数以百计的人交手?而魏如咺虽很是能打,但带上我这个拖油瓶,恐怕也是败多胜少!状况堪虞啊!
魏如瑟扫视众黑衣一眼,十分放心地打了个哈欠,无比慵懒地靠在一边的墙上,轻蔑的目光这才扫了过来:“臣弟倒是无所谓,不过,这些兄弟好像不太乐意。不如,皇兄亲自去和他们说说?”
什么叫王八蛋?这就是!知道自己打不过。竟然还事先埋伏了这么多人!我叹了口气,低声对魏如咺道:“好汉不吃眼前亏,要不,咱们就先认个怂?”
魏如咺鄙夷地看了我一眼,随即不再理我,接着对魏如瑟道:“我竟不知瑟弟如此深谋远虑、高瞻远瞩,如此考虑周详,着实令人佩服得很!”
魏如瑟眉梢眼角尽是藏不住的笑意:“皇兄过誉了!皇兄行事向来周密得很,这位萧姑娘呢,又是绝顶聪明、剑法不俗,臣弟一人行事,难免胆战心惊,只好多带几名兄弟来压压惊了! ”
“不过,如咺还有一点不明。”魏如咺神色自若,淡淡道,“大魏律法早有规定,凡京中皇子,不得结交绿林之徒。府中门客不得超过百人。就连府中侍卫,也不得超过八十人。但这里的黑衣客少说也有三四百人,瑟弟公然违抗祖制,莫非早有不臣之心?”
不愧是太子殿下,泰山压顶犹不改于色,还能将这些听也听不懂的礼法祖制倒背如流,真是不简单!
“不臣之心?”魏如瑟拊掌大笑,“魏如咺,你若今日看出来也为时不晚。这大魏的太子,本就应当是我魏如瑟的!你不过是个贱婢之子,有什么资格继承大统?真是笑话!”
贱婢之子?秦王说的,莫非是太子府上东厢阁中的……我不由自主地看向魏如咺。他此刻正低垂了头,看不清脸上的神色,只是抱着我的双手加重了几分力道。
我心中一涩,想要出言宽慰他几句,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魏如咺却已经抬起了头,淡然的眼眸中看不出任何波澜:“瑟弟如此出言不逊,甚至做出有违祖制之举,难道不怕父皇怪罪吗?”
“父皇?”魏如瑟冷笑一声,“魏如咺,我该说你天真呢,还是笨?你觉得,你们还能活着走出这里?”
“就凭我们两个当然不行,不过……”魏如咺伸出手,一封精心卷折的信笺正躺在他的手上,“若是加上这封信呢?”
魏如瑟的神色忽然变了:“这是……不!不可能!我明明已经毁掉了那支笔!”
魏如咺笑了,眼里仍是不着涟漪:“哦?你是说被你毁掉的那支笔?不知瑟弟方才烧毁那封信笺之时,可曾将它打开来检视一番?如果没有的话,那就麻烦了!”
魏如瑟忽然站了起来,方才的慵懒的神色荡然无存:“难道……你……不可能!那支笔分明完好无缺,不可能被人动过手脚。除非……除非……”
“除非我能隔空取物?”魏如咺道,“瑟弟莫非忘了,为兄幼时曾流落民间,学过几年机关之术?一支毛笔,怎会难得住我?”
魏如瑟的脸色已经青了,眼中瞬间迸出一道精光,长剑一挑,竟是奔着魏如咺怀中的我而来!
魏如咺侧身避过,脚下轻点,人已经如羽毛一般飘起,足尖轻轻一落,正好点在魏如瑟的剑尖之上,然后借力飞出丈余,落在墙垣之上。
如此出神入化的轻功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饶是我自命不凡,也不由得生出一丝敬意来:“太子殿下的轻功真是炉火纯青、马踏飞燕、非同凡响啊!”
魏如咺笑道:“你这拍马屁的功夫也进益不少!”
好不容易真心实意夸奖他一句,却是马屁拍在马腿上。真是比窦娥还要冤。正要怼上几句,就见魏如瑟已经提剑追了上来。
忽听有人沉声道:“瑟儿,住手!”
紧接着,院中人声攒动,一队身着戎装的整齐人马迅速围拢过来,将那一圈黑衣人裹挟在内。其来势汹涌如潮,且人数众多,黑衣人中,已有不少人慌了手脚。
兵卒之中很快让出一条路来,一前一后走进来两个人。为首的中年男子负手而立,不怒自威,似乎天生就有一种凛然不可侵犯之势。虽夜色晦暗,难以辨其面容,但这个声音我是记得的,那中年男子,正是当今圣上,也是魏如咺和魏如瑟的父亲——魏崇!
而他身后的女子,竟是本该睡在府中后院的公主魏如雪!
魏如雪朝我抛了个媚眼,笑得暧昧非常。我这才猛然惊醒,我竟在如此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心安理得地躺在魏如咺怀里!
我下意识地想要挣扎,但魏如咺的手臂好似铜墙一般,无奈之下,只好使出我的杀手锏——认怂!
“太子殿下……那个,你能不能高抬贵手,先把我放下来?”
魏如咺的嘴角微不可察地挑了一挑,头忽然低了下来,竟然一下子吻住了我。
一瞬间,脑中空白一片,恍若身在梦中。他的唇温柔辗转,时而蜻蜓点水,时而“咬牙切齿”。我又惊又怕,睁大了眼睛看着他,全身上下竟动弹不得。
“咺哥哥与玥姐姐真是情深意长,让人好生羡慕呢!”魏如雪戏谑的声音传来,我这才如梦初醒,想起周遭那数以千计的眼睛来,不禁又羞又气,忙一把推开了魏如咺,又挣扎着从他怀里下来,转身就想走。
魏如咺却紧紧抓住了我的手:“待在我身后!”
开什么玩笑?谁知道你还会对我做些什么奇怪的事情来?我当即一把甩开魏如咺,朝魏如雪的方向飞了过去。
“抓住她!”魏如瑟一声令下,离我最近的黑衣人瞬间移了过来,我轻笑一声:“就你们几个,也想拦住我?”清泠剑倏然出手,起落之间,面前的几名黑衣已倒在血泊之中。
我收了剑招,冷冷地看着那些挡住去路的黑衣,道:“怎么,你们也想试试这把剑?”
几名黑衣互相对视了一眼,面露迟疑之色,脚下也不由自主地让出一条路来。
我心中暗笑,方才那一招,我本是使出了浑身真气,此刻早已五脏翻滚,若不是强自撑着,早就口吐鲜血,倒在地上任人宰割。好在这些黑衣人明显很吃这一套,被我唬得一愣一愣的。
人墙外的魏如雪早已迫不及待地向我招手了,嘴里大喊着:“玥姐姐快来,快来啊!”我于是高傲冷艳地收回了剑,迈步朝她走了过去。
“活捉萧玥者,赏黄金万两;取其首级者,赏白银万两!”魏如瑟阴冷的声音传来过来。
原本迟疑不前的黑衣人忽然大受鼓舞、意气风发,一个个双目赤红、怒发冲冠,大喊着朝我冲了过来。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都说人命大于天,但世上偏偏有的是要钱不要命的人!而我此刻早已五脏俱损,如果再强行运气,定会气竭而亡。就算死得难看些,也比坐以待毙来得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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