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夜啼5（1/2）

宋拂暄微微一怔，迷蒙的神思忽然归位，这才感觉到了左手掌心传来的一阵细密的刺痛，十指连心，疼得很有存在感。

方才在内殿擒贼时不慎被划了一刀，当时自己急着追人，就没有太在意。只是这一番刀光剑雨过后，伤口愈发崩裂严重，这会儿低头去看，鲜血早已顺着指缝从掌心流到了手背，入眼处一片猩红交错，看着挺触目惊心的。

鲜血不但染红了手指，也将剑柄涂成了暗红色。宋拂暄觉得这样可能有些失礼，毕竟借来的东西，弄成这样再还回去应该不太好。想了想，抬起衣袖准备擦净剑柄上的污渍，可衣料才刚碰到银鞘的一端，长剑便被人一把取过去了。

“不必擦了，”安世渊提着剑：“回头自有人处理。”

宋拂暄点点头：“也好。”

两束探究的目光从她脸上不自觉的又移回了那只垂在身侧的左手上，安世渊看了两眼，说：“王妃懂剑术？”

既然已经被他瞧见，何况也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宋拂暄撇了下嘴，坦诚道：“家父越国忠勇候，生前官拜一品大将军，身为他的女儿，会些剑术也不算意外吧？”

“本王没说是意外。”安世渊挑了下眉：“不过王妃竟是个左利手，这就有些令人意外了。”

所谓“左利手”，便是提笔、握剑、弯弓等需要手部发出精准之力的事情都习惯以左手为之，与通常人们惯用右手刚好相反。他这话里明显别有深意，宋拂暄不免起了一丝戒备：“左利手而已，虽不算常见，但也不至于让殿下觉得意外吧。”

安世渊一手提着弓与剑，另一手松松负后，仰头看了看天边的明月，忽然转过头来看着她：“上次通灵塔一事，王妃似乎还有一场小戏没有演完？”

“一场小戏？”不防他要说的是通灵塔，宋拂暄略感讶异：“那日的事我已经有些记不大清了，但殿下若是觉得哪里还意犹未尽，不妨去问一问江妃？”

“阿音？”安世渊笑了一声：“阿音不过是闲来无事闹着玩，王妃既然识大体，没有与她计较，那本王还去找她问什么。她素来胆小，旧事重提只会令她难受罢了。”

一阵透心的凉风吹过，宋拂暄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心中泛过一丝无奈的感叹：“原来她那叫‘闹着玩’啊……好吧好吧，或许青鸾说的是对的，皇族贵胄蜜罐里泡大，眼瞎的确是正常。如此一来倒是自己想多了，原来那日他态度奇怪，并非是因为事先知道了什么，只是先入为主的认为江妃是胡闹贪玩，这才由得她在流宸殿里一通垂泪指认，并冷眼旁观自己的见招拆招。”

短思间，只听安世渊又道：“不过事后本王也在想，王妃那日为何要让那婢女模仿伏案写字的模样。今日一见，倒是明白了。”

“殿下明白什么了？”宋拂暄不解。

“明白这一环并非多此一举，也并非毫无用处。”安世渊的语速放得很慢，听着像是在聊一件别人的闲事：“那婢女信誓旦旦得见王妃伏案写字，学得有模有样，可惜啊，还是棋差王妃一招。因为……”他忽然转过身，看着宋拂暄，眼中闪过一丝戏谑的光，一字一句，慢慢道：“她抓笔时用的，是右手。”

宋拂暄笑了笑：“所以？”

“所以，”安世渊已经收回了目光，继续抬头望月：“若那晚阿音没有被王妃带进圈套，不曾自乱阵脚招出一切，王妃便可用左手习字作为证据来分辩。毕竟即便通灵塔是阿音相赠，王妃也可以是收到塔后再行添字，情理上说得通。但若连婢女看到的那一幕都是假的，王妃自然也就清白无虞了。”

言简意赅的一番分析，将自己埋得最深，且并未显露半分的一环点得清楚透彻，仿佛亲眼所见了一般。

宋拂暄忽然觉得自己还是没有看懂他。

这人到底是个蜜罐里泡大的无脑贵胄，还是个满怀城府、心思缜密的□□皇子？

不待多思，只能应付了一句：“殿下真是机敏过人，让人佩服啊……”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踢踢踏踏”的艰难小跑，没一会儿，赵登那把颤巍巍的嗓音便从不远处传了过来：“殿下！殿下！皇后娘娘醒啦！醒啦——”

来仪宫阖宫灯火通明，犹如一瞬到了白昼。

赵登抑制不住激动的在前引路，偏殿西厢阁里，言守怀正在榻边把脉看诊。安世渊快步而入，正巧撞见几名医官从殿内走出，随手抓了一人过来，头也不回的交待道：“给她包扎一下。”说完便直直奔向了西厢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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