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缕曲1（1/2）

大内的懿旨传来王府时，宋拂暄正在湖边放风筝。

阳春四月，草长莺飞，春风和煦温暖，吹得湖岸青草一夜之间全绿了新芽。传旨的内监不但带来了皇后的懿旨，还送来许多奇珍异宝，朱钗翠环，名为“永熙王妃护驾有功，中宫大内特加赏赐，以作恩待。”

青鸾带着几名婢女将赏赐之物一一接下，吩咐她们先送回流宸殿，见人走远，方讶异道：“好奇怪啊，救驾的事都过去快一个月了，怎么皇后娘娘这会儿才送来赏赐？”

风筝是只可爱的兔子造型，青鸾特地从集市上淘来的。宋拂暄紧紧抓着手上的线，一张一弛间，那雪白的兔子又飞高了不少，感觉就快要接近太阳了。

“那事之后，”手在额前搭了个凉棚，半眯着眼睛望着天：“娘娘闭门谢客，连带我的请安也免了。想来是身体歇息的差不多了，这才想起来论功行赏吧。”

“可是如果只有赏赐也就罢了，”青鸾摸了摸脑袋，很是不解道：“方才懿旨里还说要让小姐你准备准备，三日后陪王爷巡省雁回城，代皇后祭祀祖庙……这是什么意思啊？”

雁回城是皇后一族的发源地，除了皇后的父亲、兄长等亲眷已在京都为官外，绝大部分族亲还是居在雁回，祖庙祖宅亦然。安世渊是皇后的嫡子，虽非亲生，但代嫡母祭祀祖庙，也算合情合理。不过懿旨里特地交代自己也要同去，就真的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先不管这些了，”宋拂暄呼了口气：“也算天降一个出府机会，你难道不高兴？”

“那倒是，”青鸾嘿嘿了两声：“能出门自然是开心的。”

湖岸开阔，没有高大的建筑物作遮挡，即便只是和煦春风，风势也比宅院里要大些，没一会儿手上的线就扯到了头。宋拂暄望着白兔子发了会儿呆，片晌，像是自言自语道：“平舅舅……没有信送来吧。”

青鸾离得近，也听到了，一下子就失了玩闹的兴致，艾艾垂头道：“庐陵王送小姐出嫁时说得清楚的，有了公子的消息才会给咱们送信。小姐在楚国，王爷在大越，两相之间隔着江河高山，想送一封家书不易，只能用在关键的事情上了。”

这话也对。

过去的两年来，哥哥下落不明，生死不知，自己能为他做的实在太有限。但平舅舅不同，他是越国的亲王，手上人马暗探总是有的，打听消息定然比自己更快更准。何况……

何况没有消息说不定就是好消息，自己该做的，就是好好在楚国待着，一旦事有进展，平舅舅必会第一时间来信的。

想通了这些，宋拂暄又觉得轻松了一点，轻舒一口气，回身道：“走，我们收拾行装去。”

大队出发的那日晴空万里，无风无烟，是个不可多得的娇春暖阳天。永熙王府外，十辆驾货的马车装得满满当当，听说都是皇后赏赐给雁回族亲的，交代了一并带去。

人坐的车舆与装货的马车不同，车身更为宽敞华丽，马匹也更为矫健精良。车厢里，锦缎缝的鹅绒软垫铺了厚厚一层，角落处置了一张矮柜，可以存放衣物或食物。

从京都往雁回城，大约两日一夜的路程。清早出发，次日晚间便可抵达。大门外，家仆们正有条不紊的做着最后的清点。青鸾扶着宋拂暄准备上车，刚把脚踏上杌凳，背后便飘来了一道软糯甜美的黄鹂声：“殿下，我想坐这辆嘛，这辆窗子更大，不易晕车的。”

宋拂暄不禁转身看去，金黄色的一地朝阳里，两道人影相偕着立在漫漫光影中，矮的那道身着翠色烟笼纱，半是依偎半是靠的杵在那儿，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

“江妃喜欢我这辆？”宋拂暄道。

江雨音一脸的娇柔，睁着两只水汪汪的黑眼睛点点头。

这是宋拂暄与她自通灵塔一事后第一次正式见面，但她看上去似乎已经事过境迁，早就从那桩事里走了出来，半分尴尬局促不见，只是有点怯生生的往这边看了看，小声问：“姐姐，可以吗？”

“当然不……”青鸾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一副要打人的样子。宋拂暄见状，迅速伸手一拽，将人拉了回来，转身朝江雨音温和一笑：“这有何不可的，来，江妃请上车。”说着，一步一步退下了杌凳，往旁边一站，将前路让开。

“多谢姐姐啦！”江雨音笑得甜甜，眉眼一转，语气忽然变得娇滴滴起来，像是撒娇似的：“殿下，殿下您抱我上车嘛，这车舆太高了，我自己害怕。”

顺着江雨音声音所飘方向，宋拂暄稍抬眼眸，安静的投去了一眼。自上次刑狱司之事后，宋拂暄已经很久没有再见到安世渊，此刻他一身明蓝金纹华服，瞧着比月前疲惫了很多，也消瘦了一些，眼中聚着几道清晰的血丝，似乎是这几日没有睡好。宋拂暄收回目光，又让开了两步，躬身行礼道：“殿下安好。”

安世渊“嗯”了一声，没有多言，牵着江雨音到了车舆前，弯身一抄，将人抱了起来，稳稳的放到了车上。宁九峰已将他的坐骑牵来，楚国王族贵胄里，男子多骑马，极少乘车，是谓不忘先祖马上取天下的传统。安世渊接过缰绳，正要翻身上马，见宋拂暄还站着未动，看了一眼，道：“王妃怎么还不上车？”

宋拂暄屈膝行了一礼，道：“拂暄想向殿下求个恩典。”

安世渊神色不明的瞥了她一眼，道：“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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