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缕曲4（1/2）

江雨音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整，后面几个音节就淹没在河岸传来的一片嘈杂中。画舫上，所有人都被这声音吸引了，全停下了手上的事，朝同一个方向看去。

只见十几名家仆模样的人牵马的牵马，驾车的驾车，全都急匆匆涌到了码头边，扯着嗓子朝画舫方向招手大喊道：

“不得了了，出事了！出大事了！”

“快快快，大家快上岸啊！”

“流寇来了！是流寇进城了！”

流寇？！

一听“流寇”二字，甲板上顿时推推搡搡，鸡飞狗跳，场面变得混乱不堪。娇弱的女眷们虽极少出户，但对“流寇”并不陌生，不会不知其意，当即吓得花容失色，扶桌靠椅，连站都站不稳了，那些胆小些的甚至已经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而男宾那边尚算镇定，常太公的长孙常小公子率先出列，吩咐船夫将画舫速速驶向码头，转身朝端坐在座的安世渊拱手道：“殿下稍安，不会有事的。雁回这一带确实常有流寇作乱，但都不成气候，有时就是进城随便劫掠一两户民家或商铺，闹不出什么大事来。不过殿下千金贵胄，不可涉险，待我们上了岸，大家立刻返回府宅，将大门紧闭，等一等便会没事的。”

安世渊握着一只青瓷茶盏，不疾不徐的吹开了茶沫，眼帘未抬，只道：“既是常有流寇作乱，雁回衙门的府兵难道不出面剿寇？”

“殿下有所不知，”常小公子解释道：“流寇东流西漂，今日在雁回，明日指不定在哪处。就好比老鼠一窝九洞，狡兔留有三窟，衙门也逮不住他们的老巢，只能是每次碰上他们进城抢掠了，再行迎头一击。不过流寇大多狡猾，几乎都是匆匆来、匆匆去，有时还没等府衙集齐人马，他们就跑得差不多了。”

说话间，画舫已经靠了岸。常太公与常太夫人年事已高，受不得惊吓，让人先一步扶下了船。其余族亲们也都纷纷找到了自家马车，几乎是连跑带蹿的跳上了车，一驾一驾驰骋而去，转眼间，岸边便只剩下了常府几个年轻力壮的族亲。

常小公子留在最后，待几位京都贵客都一一上了车舆，这才骑马跟在后头，一路护送着往常府奔去。

天色说暗就暗，四周一时陷入了无边深沉的浓墨中。好像一块巨大的密网，严丝合缝罩了下来，压得每一个人都逃不出去。

常府里，所有人都聚集在会客厅，焦急的等待着家仆每隔一两炷香就奔送进来的消息。

一个比一个糟心。

“老爷，流寇这次不比往常，来得实在太多，大约有三四百人，府衙的兵马怕是不够应付的！”

“老爷，流寇正在东街放火，不过还好，目前还没有烧到人，只是点燃了两户民舍。府尹派人过来传话，叫咱们一定要紧闭宅院，不可出去！”

再过一会儿。

“不……不好了！开始杀人了！流寇开始杀人了！”

“长街那头已经听得到脚步声，正朝咱们这边杀来了！”

“噗通”一声，常太公没能撑得住，当即晕了过去。

会客厅内一时哭天抢地，甚嚣尘上，常小公子倒是镇定住了，主动站出来主持大局。他先派人将常太公抬到后院去安歇，再嘱咐全府家仆带上一切可用的棍棒武器，把守好院墙四周每一个角落，务必守住全宅安宁。待料理完这些，方顾得上过来致歉：“殿下恕罪，实在是我等失策，没料到出了这样的事，让殿下同娘娘们受惊了。”

安世渊摆了下手，搁下茶杯，负手走到厅门处，望着常府外头阵阵通天的火光看了一会儿。须臾，回身道：“雁回府衙共有多少府兵？”

“怕是不多。”常小公子如实道：“雁回不是军机重镇，没有军队驻扎，衙门的府兵都是有定额的，大约……不过百人。”

“百……百人？！”

这一晚上，江雨音一直都是魂不守舍，估计是吓坏了。此刻一听能抵挡流寇的府兵人数不过百人，顿时崩溃，拖着浓浓的哭腔忍不住奔了过去，抓着安世渊的一只袖子哆哆嗦嗦道：“殿下，怎么办啊！怎么办啊……府兵才只有一百人，可流寇却有三四百之多……这，这怎么敌得过啊！”

“别怕。”安世渊安抚般的拍了拍她的手，转身吩咐宁九峰：“你将此行跟来的护卫全部带上，送王妃和江妃连夜回京都。”

“殿下！”宁九峰大惊：“这怎么能行？您要一人留在此吗？”

安世渊道：“既是多番作乱，今日又刚巧遇见了，怎能再给他们卷土重来的机会。九峰，照我说的做。”

江雨音立刻嚎啕大哭了出来：“我不走！殿下我不走！我要留下来陪着您啊殿下……”

毕竟常府诸人在场，这样的哭闹多少有些不成体统，安世渊又拍了拍她的背，柔声安抚了两句，方朝常小公子道：“府上可有擅于骑马的家仆能借一用？”

常小公子微有错愕：“殿下指的‘擅于’……是多擅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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