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5(1/2)
Chapter 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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胃管和导尿管都拆掉了,因为从今天开始,就可以试着站起来去大小便了,护士把双拐都拿了过来。
还可以吃东西——
桌上铁壶里的鸡汤喝了一半。
月国已经很久没有喝鸡汤了,家里一般不会做这个。
曜臣告诉他“那个阿姨以后不会再来了,过两天会有男护工过来的。”还说“医生建议多吃鱼肉,其他想吃什么他就会去买。”
月国说想吃点糖,因为喝的药太苦,这几天没吃东西,感觉身体很虚弱。
而且心情也是苦涩的。
曜臣和他一起商量了父亲和妹妹的后事,把他们去世、殡仪的情形都说了一遍。
然后一起选了墓地下葬,这些也几乎是曜臣安排的。
虽然在曜臣面前,他表现得很平静,那不过是因为他认命了。
其实内心很想快一点结束现在的日子。
但是在这个医院里,随时都有医生照看,腿脚还不方便。即使想到楼顶去跳楼自杀,恐怕都有难度。
以前,“自杀”这个念头从来不会出现在脑海里。
即使日子过得不好,工作上失意,也从未想过。
现在这两个字,却常常从心口蹦出来,提醒他随时做好死亡的准备。
如果不能死,月国的思绪总是被“以后怎么办”这个问题占据,逼得他喘不过气。
曜臣又来医院了,而且穿着正装,打着领带,一看就是下班后直接从公司过来的。
他的工作那么忙,还要兼顾处理这么多事,月国见到他,总是怀着一种愧疚。
他也不知道为何曜臣负责他家的事,而且对他这么好。想不到理由,所以就更愧疚。
曜臣在床头柜上放下了一个白色的苹果盒子,检查没问题之后,放在月国的面前。房里只要是桌子和能放东西的地方,就堆满了他托人买来的营养品和补品,还有各种药品。
“这是你的电话。”
曜臣说。
月国打开盒子,盒子已经被拆开过一次了,但里面显然是个新的手机,连标签都贴着没撕。
“这是新的吗?”
“你原来的电话在车祸时摔坏了,所以我就买了一部新的给你。”
“不好意思,又让你花钱了……”月国条件反射地说,“其实,我现在用不上打电话,没有谁需要联系。”
本来就没有多少朋友,也不想让过去的同学朋友知道他现在的情况。
“和前男友分手了吗?”
“是的…”月国尴尬地说,“分手了。”
“不用联系谁,只要可以联系我就够了。”曜臣淡声说,“你可以下载游戏来玩,也可以看视屏,看新闻。”
曜臣走到床边替他拿出来开机。
“早知道应该买一个平板,我明天从公司带一个过来。”
“不用了。”
不想看、看不进去。心情很糟糕。可是还要假装没事,月国一低头,就有一滴眼泪落在被子上,还好曜臣没看见。
为什么曜臣会如此照顾他?难道曜臣喜欢他?
还是说这只是普通朋友对他的同情?
这些帮助,这些礼物不断增加他的压力,因为没有办法回报。
开机以后,曜臣输入了自己的号码,还下载了几个娱乐软件。
月国低着头,手机又被递到他的面前。
联系人里确实只有“江曜臣”一个名字。
“你还有工作吧?”月国小声问。
“是啊。”
“那还要回公司吗?”
“不用了,今天留下来多待一会。”
“真好,其实我一个人在医院很难受。”
月国嘀咕道。但是不敢说自己想要“自杀”,那样说出来,自杀就可能会失败。
“知道了,以后每天我都会来。这里比ICU的探视时间自由,就算留下来过夜也没事。”
“不要……”月国看着那张小沙发,睡在那里会落枕。
“那就和我打电话吧,视屏电话也可以。”
好。月国在心中回答。
他能感觉到,他们的对话一点儿也不像是普通朋友之间的气氛。
也许曜臣还不想打破那个界限。
反正他应该活不长了,就这样保持现状也好。
“或者发短信。”
“知道了。”月国说,“医生说等下要来换药,你还要留下来么……”
“怎么了?”
“我怕你看见了会不舒服。”
“为什么会认为我不舒服?”
“因为有点恐怖。”伤口的样子,月国自己也没看过,“而且,很痛……”
他一直低头描述,就像在害怕,曜臣觉得十分可爱。
“再忍一忍,伤口很快就会愈合了。”
“很快?”月国侧头看着他,“可是医生说,伤口愈合至少要三个月吧……”
“一眨眼的功夫,三个月就过去了。你还记得大学时候的事情吗,没想到,这么快就过去了八年。”
“是啊……”
月国终于露出笑容,虽然是勉强的,可是刚才的那个比喻真的让他顺心了不少,曜臣的声音也很温柔,丝毫不不觉得他的安慰是敷衍。
过了十多分钟之后,医生护士进来换药,而且要拆了纱布。
换药之前,医生让曜臣一起帮忙把月国的身体翻过来。
现在的月国轻了至少二十多斤,曜臣一个人就可以把他抱起,医生再从旁辅助,让他从右侧翻转,不能触碰到创口。
今天试着让月国俯卧睡看看,这样有利于伤口恢复,明天再翻过来。
然后曜臣站在了病床左侧,抱着手臂观察换药过程。
虽然被曜臣看着很羞耻,不过也很安心。
曜臣并没有盯着他的伤口看,而是看着他的脸,时不时地又看着他的眼睛,月国正忍受着剧痛,曜臣就像等着他的眼泪一样,很严肃地注视着月国的表情,令人哭笑不得,只好把头埋进枕头里了。等到不能呼吸的时候,再把头转出来,曜臣依然看着他。
因为心情放松,今天换药没有前两天那么剧痛,也没有恐惧的感觉,只流了几滴眼泪。
护士安慰他说“疼哭很正常”,有些病人甚至反应激烈到需要打镇静剂,月国没有大吵大闹过,已经很坚强了。
为了防止残肢的粘连性瘢痕,今天伤口没有包纱布,而是用护理垫垫着,身上轻轻盖着被子。
“如果觉得疼痛,就轻轻揉一下腿根,促进血液循环。”医生这么说。
月国趴着睡在病床上。
护士帮他洗了头,头发变得很柔软。
做完这些,他们把时间留给了病人和家属。
曜臣片刻也没有离开过,就那样一直站在床边。医生走后,他便问:“还疼不疼?”
“嗯。但是,今天比昨天好一点。”
其实疼痛已经成了习惯,只要不更加剧,月国就能忍受。
“那揉一下腿根吧。”
“好…”
不知为何要同意,这种事应该让医护人员或者护工来做,是曜臣的话就觉得不合适。
曜臣的手按在后臀的位置,离腿根还有一段距离,于是慢慢地摸索下去,月国突然不舒服地“啊”了一声,声音轻微得像撒娇一样。
“弄疼了吗?”
“不是的,还是不要揉了。”
俯卧中,月国发出闷闷的声音。
“为什么?”
“感觉左腿好空,不揉也没有那么痛。”
而且曜臣在臀部抚摸了好几下,总觉得太奇怪了。
他们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那早点睡觉吧,时间也不早了。”
“现在几点了?”
“快十点了。”
曜臣看了一眼手表,月国也感觉到确实天色已晚。
原来曜臣来了四个多小时,而且一直在房里没有出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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