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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鬼眼海黄青绿琉璃(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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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对于如何发落程闇的态度十分暧昧,这宗族子弟也是需要个名分和着落的,可是朱棣显然没有想好,数十天都未有旨意下来。朱赡基便心照不宣的一直将程闇带在身边,去文华殿听太傅讲学,去御园逗鸟看花,还在程闇的苦苦央求下带他去宫外羽林卫的练武场学习骑射。程闇渐渐习惯了明宫内的生活,每天早上第一眼不再迷茫于自己到底身在何处,穿衣用膳、言行举止皆学着宫内的规矩。

只有一点,这宫内的叩拜之礼着实令人尴尬。

朱赡基听说他连这等礼仪都记不得了,一边觉得好笑,一边手把手教他行礼。于是竹苑之内,皇长孙舍了文书功课,坐在罗汉床上,看着脚下行稽首之礼的程闇。

那孩子行礼也不端正,腰背弓起,不像是谦卑叩拜,倒像是只炸了猫的小猫。朱赡基也不恼,看着那团不驯的小猫,心开始浮动起来。

从出生至今,他受过许多人的叩首,可是没有哪次像这样如此有成就感,好像如果可以让这个人一直跪在自己脚下,对自己俯首称臣,而不会臣服他人,自己便壮了胆子敢肖想那离他还差了两代的——皇位。

皇长孙眼神一暗,取了花瓶中的苇杆敲打着小猫的腰背:“腰要下沉贴向大腿。”

转向屁股:“臀部贴近足跟。”

“要有臣服之意,不能表里不一。”

一本正经的话却因着苇杆敲打身体的微妙触感惹得程闇整个人都不好了,他只觉被笞打之处麻痒难耐,再加上这稽首礼练得太久,整个人忍不住瘫在地上。

视线里那抹明黄色的衣角凑近,朱赡基抬起程闇的下巴,看着他哭丧的神态,眼神动了动,一反常态的严肃起来:“起来继续学,这稽首礼乃是宫廷最重要的礼节,学不会不许用膳。”

于是整整一个下午,程闇在朱赡基面前一次又一次地叩首,直到膝盖都肿了,才被莫名严厉的皇长孙殿下放过。

伴君如伴虎,程闇心里默默吐槽,得亏你是未来的天子,要不然我跪这么多次,该折了你多少阳寿!

转眼中秋将至,宫中张灯结彩,筹备着中秋宴。皇后徐氏过世多年,担子便落在了太子妃张氏身上。张氏是朱赡基的母亲,为人温柔贤淑,却又优柔寡断,多年来都倚着丈夫和儿子决断大小事务,因此这中秋宴虽是后宫之事,却时常将朱赡基拉去商讨。

朱赡基一走,程闇便得了空,撺掇着紫禅带她将宫苑走了一遭。

南京身为千年古都,在明朝时还存着各朝遗址。玄武湖至聚宝山以北是六朝古都旧址,南部是仍然繁盛的南唐故都。为了避晦前朝的“国祚不永”,洪武朝宰相刘基将新宫城择址于钟山之阳的燕雀湖,“迁三山填燕雀”,硬是将湖给垫了,并打下皇城坚固的地基。南京皇城分为外禁垣和内宫城,社稷坛、太庙、内府库和羽林卫等置于外城禁垣内,宫内之人非故不得外出,程闇这样的只有偶尔随朱赡基去羽林卫校场事才能从坐轿的小窗里窥得一二。

宫城内也划成外朝和内廷,外朝奉天、华盖、谨身三大殿在侍卫的重重把守下难以靠近,只能站在楼阁上远眺,视线掠过宫墙瓦顶只能瞥见奉天殿重檐庑殿顶上的鸱尾,在斜阳中显得十分寂寥。禁垣不能走,外朝不能看,更别提出宫去看南京城内的旧址,程闇被这森严的制度打击的神色恹恹,只得白日里在左右六宫转悠,晚上回东宫取笔墨将所见宫殿的形制绘下来。

“母妃今日为了中秋贺礼愁的吃不下饭。”朱赡基晚上才能回到竹苑,和程闇一同用膳,今日换了青花的碗碟,程闇一边吃一边盯着那些碗碟,像是要把它们一同吃下似的。

朱赡基看到程闇完全不理会自己,只一心记挂着那些寻常的瓷器,心里酸酸的,便用玉著轻敲了程闇的脑袋。

“干嘛……”程闇被吓一跳,转眼看向对面之人,清风拂动,跳跃的烛火映朱赡基微皱的眉头上。

“我在跟你说中秋贺礼的事。”每逢佳节,各个宫都要献给皇上一件贺礼,为中秋宴添个彩头。

其实这是朱棣即位之后才有的制度,朱棣发动靖难之役夺了天下,连着对兄弟子侄都存有心结,唯恐有人效仿当年,肖想他手中的权力。中秋贺礼无需贵重,心意为重,东宫作为皇城之中举足轻重的所在,每一个动作都会引来皇帝的注意和众人的评头论足,这中秋贺礼虽小,却也不能马虎。

“有甚么备选么?”程闇问道。

“东宫库里有两件物什,母亲一时拿不定主意,一件是串黄花梨的珠串,一件是从海外来的琉璃盏,论成色那黄花梨的珠串倒是不错,可是比起琉璃盏便少了些新意。”

程闇来了兴趣,让朱赡基带着他去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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