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1/2)
周末两天,俞晨都在陪同王晞在一家家咖啡机专卖店瞎逛,王晞看似是一个很有主见的女强人,实际上买个东西都会被“密集症”所扰,事无巨细地对照所有质量参数,然后又做了个价格表,最后把一堆数字输入笔记本里面安装的一个什么决策软件,对着结果却又在冥思苦想,不相信机器生出来的结果。
俞晨根本不懂开店的事儿,也不想懂,除了时而帮王晞递把手拿文件,她就一边吃着DQ一边望着商店外面初春还在阴沉的天空发呆。
“怎么这北京现在连个春天的样子也没了?阴沉沉的就跟谁都欠它的一样。”俞晨无聊地叨咕。
放在桌上的手机微信音响起,她有些紧张,心想如果是曹兰平发过来“求和”的该怎么办,拿起手机一看,却是那天在阜外遇到的那个女人发来的:
“俞小姐你好,那天的事情真是太麻烦你了也太不好意思了,让你看到了我特别狼狈的时候…我要带我老公回河北涞源了,折腾这一趟回到原点,也真的是累了…可是我并不是一无所获。真的特别感谢你把我老公的护身符找了回来,我有些时候甚至觉得你是上苍派来安慰我的。你和许医生都是好人,我此生所遇不多的好人。那天我的女儿用铅笔头扎了他的手,他对我一个字没提,是女儿后来悄悄对我承认的,我这心里真的不是滋味。听许医生说,他和你是高中同学,多年未见,你那天是不是没有认出他?不管怎样,我祝福你和他一辈子都能身体健康,幸福快乐。”
俞晨望向窗外,感慨连连。未若柳絮因风起,打在窗户上的却是细细的冰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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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晓桐从二号手术室出来,闷闷不乐,全身沾血,从帽子到手术服,连口罩上都有几滴血印子,麻醉张麒麟看见,过来打趣道:“哎哟喂,又遇见大出血了呀,你都进血库黑名单了知道不?”
她沉着脸把这“浴血奋战”的装备一件件扔进回收箱,不理睬张麒麟,吴韩走过来,捅了一下张麒麟的背,小声说道:“你小子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张麒麟看见沈晓桐不搭理人的样子也觉得奇怪,因为平时这样说她,她一般会以两倍火力怼回来。
吴韩看了看沈晓桐,想说几句安慰却又说不出口,推着张麒麟走了,张麒麟回头问吴韩:“怕不是又被那位大仙儿顶了吧。”
“还能是啥?能影响咱们晓桐情绪的只有大仙儿。”
张麒麟立马一时兴起,表情装腔作势地开始朗诵纳兰性德的小词:“真是‘急雪乍翻香阁絮,轻风吹到胆瓶梅,心字已成灰’。”
吴韩一巴掌打在张麒麟的后脑勺,“你这厮什么时候变这么文艺了?”
“为了泡妞专门学的。”张麒麟捂着后脑勺老实承认。
沈晓桐没开火力,不完全是因为在手术过程中不慎割破了病人血管被许临斥责,还因为自己作为“合同制”医生在阜外做了整整五年,仍然没有办法得到医院的编制。
没有编制,意味着她不可能给家里人带去安定的生活。
明明高考时是以全市第六名的高考成绩进入协和医科大学七年制本硕连读的啊,她不明白怎么十六年后的自己会如此失败。
“也许,我根本就不适合学医…”
沈晓桐想到自己高考时填志愿的初衷,心虚地想。
心内主治邢东起在心外主任邢建国的办公室里闹翻了。
“晓桐的事情你就一点忙也不肯帮吗!?她在你手底下当拄手棍当了多久!?你这老头怎么这样浪费人才呢?”
邢建国和邢东起是一对父子,邢东起出生于N代医学世家,据说从祖上那一辈就是在皇城里当太医的,他的外公是曾经是协和的外科医生,爷爷是首都医科大学的教授,在他小时候就去世的母亲也是首医大的讲师。全家从上到下,职业都和医学沾边,只有妹妹邢木容出国念的艺术,自称以后死也不会踏足医学圈。
“沈晓桐的表现确实一般,在她刚进医院我就劝过她,这儿作为心血管专科医院,外科竞争太激烈,如果她那时就转道去我介绍给她的其他医院,我想她现在应该已经拿到编制了。”邢建国眼见邢东起这毛躁劲儿,已经习惯了,见怪不怪,漫不经心拿起桌上的保温杯抿了两口茶。
“她来这里是带着自己理想的,不然她不至于坚持到现在,她也许不会是个出色的医生,但最起码有了这份理想她会变得越来越好。”邢东起也知道晓桐的水平,脸红脖子粗地和邢建国开始谈起“情怀”。
“东起,心外不比其他任何学科,出了丝毫差错都会让病人下不来台,你居然在这里跟我谈理想?你小子什么时候能给我变得稍微成熟一点!?”邢建国终于发了怒,被茶杯底狠狠磕在办公桌上,洒出水滴。
“我只知道医生面对的是人,没有理想,医学只会堕落!这次心外有两个编制名额,你一个也没给沈晓桐争取到,还当什么主任!”邢东起继续“义正言辞”,说话方向却越来越歪曲。
邢建国不想在办公的地方发怒,尽力平息了一下怒气,语气缓下来,说道:“这个事情我会再想办法的吧,老院长就要退休了,我看看能不能抓紧一下…再多添一个人应该也是可以的吧。”
“谢谢爸。”邢东起也收敛了自己理想的“光芒”,声音低下来。
“对了,你姑姑给你安排的那个饭局,明天晚上,你记着别迟到。”邢建国转换了话题,尽量让语气变得不那么在意地说到自己心目中的“重点话题”。
“我不去,那姑娘我没感觉。”邢东起斩钉截铁。
“那你对谁有感觉?对沈晓桐吗!?可人家沈晓桐喜欢你吗!傻小子,你年龄可不小了,怎么脑袋里还是一根筋呢!傻不愣登的以后有你后悔的!”邢建国又提高了音量吼道。
“我的事儿你别管!还有其他要交代的吗!?”邢东起烦躁起来。
“你不去也要跟你姑姑打电话,好好跟人家说,就说工作忙!别把事情堵死!….”
邢建国还没说完,邢东起已经砸上了他办公室的门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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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诊所要搬家!?”俞晨在诊疗室里对一只“白手套”的狸花猫打完除虫疫苗,听到同事开始说起诊所搬家的事儿。
“是啊,韦小宝说是这边的房东一直在涨房租,他实在扛不住了。”
韦硕在诊所的外号名叫“韦小宝”,因他的作风和书里的韦小宝实在太像,喜欢享受生活,凡事见缝插针,跟只耗子一样在大时代的狭小缝隙里翻腾得不亦乐乎,宠物生意终于做起来了,在这个一夫一妻制的时代“明智”地选择了不结婚,这样可以随意约炮随意泡妞,百无禁忌,就像是真的韦小宝从清代穿越过来的一样。
“他还扛不住?诊所业务这么多,周末还得加班,就跟大家都是傻子一样,他挣多少钱我们会不清楚?”一个正给博美剪毛的同事忿忿不平说道。
俞晨听到同事这样说,心虚了,整个诊所恐怕只有她周末不用加班,顶着“老板关系户”的帽子,压力也是蛮大的。
“妹的,我真的是不想干了,这从酒仙桥到西三环那边可不是一般远,我才在这边租的房子,怎么退租啊….”
“韦小宝做事儿也太遭人恨了,随着自己性子来,我看啊,是不是那西面儿有他相好的。”
俞晨的脑袋又“嗡”了一下,木愣愣问道:“诊所…这是要搬去哪儿啊?”
“搬到阜成门那边,我就不明白那边的房租怎么就比这边便宜了!?匪夷所思,莫名其妙!”同事没好气地回道。
“阜成门…怕不是要和王晞开的咖啡馆连体吧….双桥真的是住不下去了….韦小宝你个混蛋!”俞晨恨得咬牙切齿,手里的狸花猫对她喵喵叫了两声,就像听到了她内心的呼喊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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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阜外是以治疗心血管疾病而闻名,心外中心是最大的科室,每个分区又单独设立了一个内部食堂,食堂不大,二三十个座位,大部分医生护士常常在饭点还有工作要忙,食堂大部分时间都显得很空。
吴韩和许临做完主动脉瓣修复手术,已经是中午一点多,参与手术的医护纷纷进入食堂找寻最后的“残羹冷炙”,许临拿了蛋炒饭和一条油炸椒盐鲫鱼,独自坐在角落里一个靠窗的位置。
那是许仙儿“专有”的位置,座位是连接,吴韩还在窗口添菜,许临周围整整八个位子未见有一人沾边。
白志涛望着许临周围的空旷感慨道:““形单影只”四个字也许就是专门用来形容他这种人的吧。” 沈晓桐走过来,瞪了他一眼,对白志涛旁边的赵佳说道:“走,我们就坐那边。”
赵佳跟着沈晓桐在许临身边坐下,吴韩添完了菜,也坐到了许临身边。陈香云带着几个护士过来,也和他们坐到了一起。
白志涛无奈地跟了上来。
陈香云斜睨白志涛一眼,说道:“以后注意点儿态度哈,他现在可是副主任了。”
白志涛低头吃饭,不再说话。
周围一下围坐了这么多人,许临却没有抬头 ,一边把饭以粒为单位扒拉到嘴里,一边拿着手机研究电邮过来的心脏造影图。
饭桌前的女医护们不知怎么的就说起了心内的邢东起,纷纷议论这位从国外进修归来的“医N代”恐怕是整个阜外长得最帅的男医生,好奇他喜欢的到底什么样的人,陈香云吐槽这样的人一般都是早已被“预定”了的,让她们不要痴心妄想。
听到这乱糟糟的议论声,沈晓桐在一旁不自觉地嘴角上扬,毕竟邢东起每次都能凑巧送自己回住处,再笨的人也能从这“凑巧”里面发现些什么。
可是,她的目光却依然望向坐在另一端的许临。
闹闹嚷嚷的饭桌对许临没有产生丝毫影响,他一直关心的只是手机上那张造影显示病人胸腔里有了大片阴影。
这时,坐在另一个角落吃饭的邢建国轻轻叹了口气。旁边的杜虎说道:“老邢啊,这许临现在孩子没了婚也离了,眼光却不见往下掉啊,我把我在卫健委工作的侄女介绍给他,他都不回人家微信的…我那侄女可是刚大学毕业参加工作…长得也不耐,把这种条件的介绍给他他不吃亏吧….你说他是不是因为我上次去瑞士出差,给他招了不少事儿,他心里对我有想法啊。”杜虎“话里有话”地跟邢建国敲边鼓说道。
“没有的事儿,哎呀老杜,你就是想得太多了,我得当再提醒一下他,许临是需要找个人照顾了,他原来的婚姻,结了等于没结….”邢建国没再继续往下说,拿起碗喝了一口鱼汤。
许临吃了三分之一的蛋炒饭,鲫鱼动也没动,他拿起餐盘,对众人微微颔首,独自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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