颦颦(二)(1/2)
没有凡人能看见神明。
花剑月淡淡看了她一眼,翻身侧躺。
少女愣了愣,冲他喊:“你装什么死呐!我跟你说话呢!”
花剑月心想,她一定是在和什么人说话。
而他早已不是人。
一个松塔精准地砸在花剑月背上,女孩子的嚷嚷声随之而至:“喂!你这人怎么回事?姑奶奶我热脸贴你冷屁股,你被贴得很高兴是吧?”
花剑月又惊又怒,惊于女孩子真能看见他,怒于她的粗鲁无礼。
于是他起身拔剑向她走去——杀她是不可能,但吓唬吓唬却是被允许的。
那小姑娘见他脸色阴沉好像真的想动手,吓得猴儿一般窜到更高处去,警惕地打量他。但很快,她察觉到他的意图——他只是随手拿着剑,并没有打她或者杀她的意思。
寻常小姑娘即便已经看破,估计也不敢再说什么招惹花剑月了。毕竟他表情不善,玄衣上甚至还留有些许血迹,不知是不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疯子。
但少女不仅不怕,还亮出一把小镰刀,挑衅般看着花剑月:“哇!你有剑啊!是想让我怕得跪下来喊‘大人饶命’么?我也有刀哦!你怕不怕?”
花剑月冷冷地瞪着她:“无知妇孺。”
少女一听这话可不了的,气得黝黑的脸都泛红,就差把她那用来采药的小镰刀掷到他脸上了。
之所以是差点,是因为花剑月撂下这么一句之后转身就走。
少女眼睁睁地看着他从高崖上一跃而下,尖叫尚锁在喉咙里,身体便自作主张地从树上落下。
她的脚掌与小腿被震得生疼,总算是把她出窍的神志拽了回来。
寻常人会在白头山顶躺着受冷风吹么?寻常人会一声不吭地从山顶跳下去么?
这人铁定是个准备轻生的疯子!
花剑月不知自己被少女编排成了一个如何掀起腥风血雨又如何被仇家追杀的江湖魔头,他跳下山崖之后就径直御风回了山神府。
按常理来说,凡人的确不能看见神明,但有些凡人身上带有神明也不知从何而来的机缘,能看到其不该看到的东西也不奇怪。
这类凡人,要么天赋异禀注定飞升,要么……早夭。
府主小神百灵原本还跟个小蜜蜂似的乱转,一见他来就好比被铁器吸引的磁针,笔直地朝他而来:“山神大人,北河河神与印河河神方才又派小神过来催请大人您前去赴宴,小神实在搪塞不过……”
花剑月本就心情极差,听见这一句,直接道:“搪塞不过去就不搪塞。”
百灵小神惊道:“大人这是打算过去赴宴?”
花剑月冷笑:“不去,让他们有多远滚多远。”
白头山的小神是一群不懂事的小屁孩,没主神在的时候一个二个乖得不行,等花剑月一发话,竟真把前来催请花剑月的小神赶了出去。
只有百灵小神一个惴惴不安,生怕小神们为花剑月招来事端。
但那二位河神大人却好像全然沉浸在升迁的喜悦中,并不在意这小小的插曲。
花剑月对他们来说本就是个无关轻重的小卒,有他没他差别不大。
白头山山神府一年到头也收不到几个合适的祈愿,花剑月又是个懒得巡视山脉的主,心情好时就绕完一整圈,心情不好时意思意思走几步就算是巡视完了。他甚至连魂珠都带不出门,要是遇到妖魔便凭一柄长剑说话。每天糊弄完,他找个清净地一躺,一整个白天便过去了。
之前他也不觉得这样的生活有什么难以忍受的,可他前些日子偏偏体会了一把刺激的“围猎”,现下怎么躺都觉得不舒服。
由此可见,他从骨子里就不是个安守一隅的人神。
他喜欢挑战,喜欢手握刀剑诛灭妖邪的感觉,如果不是过早踏上修行之道,他或许会入世做个武士,最后死在战场上。
花剑月靠在树干上,自嘲地想,他倒是想做神帝手下的武士,死在神魔混战的战场上。
“啊!是你!”树下传来女孩子惊奇的大喊。
花剑月垂下眼皮,难为自己将目光落在那个不大好看的小姑娘身上。
少女没有读懂他那个略带鄙夷与嘲讽的眼神,直眉楞眼地道:“你这还没死呢?”
花剑月以收回目光,不屑与之对话。
少女仰着头蹦跶:“你是鬼么?”
花剑月不答。她又自问自答道:“你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去了,肯定摔得稀巴烂了吧?而我能看见鬼,所以你现在是鬼。”
花剑月报以一声不屑的嗤笑。
少女两手叉腰,愤愤道:“你笑什么?你连活人都不是了,有什么好得意的么?”
闻言,花剑月眉梢一跳。
少女见他这样,辫子都快翘上天了:“我说你们江湖中人啊,老是打打杀杀的,今天你砍我,明天我砍你,上个月他灭她全家,下个月她屠他满门连条狗都不剩下……很有意思么?最后两手空空,孤零零的一个人找个清净地自杀,活该!”
她说的话,花剑月半句也没听懂,只觉得这小姑娘疯疯癫癫的,恐怕脑子不太好使。
但她有句话说到他心坎上去了。
“你连活人都不是了,有什么好得意的?”
神明立于万物之巅,就真的高人一等么?比凡人的限制严苛十倍百倍的限制牢牢框住神明,神明所作所为除去为与魔族争斗之外,便只有庇佑仙人凡人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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