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1/2)
王盈盈的流产是一次意外。
在怀赵雅刚好五个月的时候,王盈盈和赵宽去拍了一次孕妇摄影。
也不知是由于影楼实在是不太专业还是其他原因,有一组照片要求了王盈盈下水。
这组照片是在江边拍摄的。拍照片的时候并不是全身下水,只是脚踝要浸泡在水里。身上的薄纱漂浮在水上,有种梦幻的效果。
可是在拍摄过程之中,王盈盈的脚突然抽筋,跌坐在水中。骤然的凉气和骤然的惊吓叠加在一起,孩子就流掉了。
影楼陪了一些钱,而王盈盈的家人也没有追究。因为这一胎是个女孩儿,王盈盈的公婆早有把这一胎打掉的想法,只是碍于王盈盈喜欢女孩儿,又承诺了生二胎,才勉强同意把这个孩子留下来。
况且这一胎流掉之后,王盈盈很快又有了孩子。第一胎的意外也渐渐没有人在意了。
楚江淮沉思了半晌,忽而迷惑地摇了摇头,似是有些什么疑问却又不甚确定。以至于和魏苓回去的路上都板着一张脸,弄得魏苓有些不自在。
好在严肃的时刻并没有多久。片刻过后楚江淮就变成了一副“灵光乍现”的表情,时不时做作地又“嗯”又点头。
魏苓见惯了他故作高深的臭屁样子,知道如果他真发现了什么,即使自己不问,他自己也会得瑟地说出来,所以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然后伸脚绊了楚江淮一下。
楚江淮正忙着故作高深,丝毫没有注意到魏苓的动作。被出其不意地绊了一脚,一个踉跄,差点平板前摔,脸在地上拍成平面儿。
“诶好你个魏苓!敢绊你上司是吧?回头看我不把你那棺材上个锁,你那些棺材本是想都不要想了!”楚江淮惊魂未定地稳住身子,指着魏苓痛心疾首:“魏苓你自己说,这是多少次了?迟早有一天我这英俊潇洒的脸就得毁在你的手里。”
魏苓常年僵硬的脸上露出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他伸出手,在楚江淮脖子上一搭,突如其来的凉意让楚江淮一个激灵。要不是顾及着医院里有人,他能一瞬间喊出两个八度的高音。
“你要是有事就说,别唧唧歪歪像个要打鸣儿的小公鸡似的。”魏苓掏出纸巾来擦手,顺便白了楚江淮一眼:“对于王盈盈和赵双的事,你似乎有什么其他的发现。现在你怎么看?”
楚江淮敛去嬉皮笑脸的神色,双手抱在脑后:“还能怎么看。吃着瓜抱着小板凳看呗。诶你别别别,把手收回去。这事儿我的确有点别的想法。你自己说,哪个连形体都没有的小鬼能把一个好好的成年人影响成这样?”
魏苓皱了皱眉:“即使小鬼没有成型,仅仅是一丝怨念,也能借助王盈盈对流掉的孩子的愧疚和想念来影响她的神智。这算不上什么疑点吧。”
“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楚江淮踢踏着医院下发的拖鞋,语气不是特别笃定:“冤有头债有主啊......那小鬼再怎么对生人心怀怨念,对王盈盈这个曾经试图保护她的人也不应该采取这种手段。况且你注意到了没有,王盈盈是在江边流产的。”
“江边?”魏苓一愣,旋即露出顿悟的神色:“你是怀疑......与水鬼有关?”
“目前还不是很肯定。”楚江淮挑了挑眉:“从不快速下结论,我说过的。不然我的一世英名早就碎了一地了。”
“呵呵。”魏苓冷笑。碎了一地的不是你的英名是你的节操好吗老大。在说一套做一套和冲动办事的方面谁都比不过你。
不过楚江淮这次做的假设的确是有些值得商榷。饶是对很多事见怪不怪的魏苓,此刻也有些不确定。
“先回病房吧。等......等随便哪个医生把我脑袋上这碍事的纱布拆了,咱们就回店里。”
楚江淮说到“医生”的时候顿了顿,然后不着痕迹地把已经到了嘴边的“白”字咽了下去。楚江淮自认为平日里不是这么不坦率的人。可是就在刚刚那一刻,他的遮掩几乎就是下意识的行为。
索性魏苓并没有注意到。他只是心事重重地点了点头,然后随楚江淮向病房走去。
“白医生,白医生!”
看着窗外发呆的白亦清回过神来,见自己的办公桌前站着的小护士,抱歉地一笑。
“什么事?”
“啊......”小护士怯生生地回答:“这是今天新来的患者的病历单,我给您送来了。”
“谢谢。”
白亦清微微一笑,小护士的脸腾的就红了。
白医生的眼睛太好看了,透明清澈得就像林间的鹿微微发蓝的眼睛里流淌着温和似溪流的光晕。阳光镀在他的睫毛上,微微翕动间闪掠过倏尔的光影。
日光下他的皮肤都是泛着金色的,白得甚至有些孱弱的肌肤完美地融合了阳光的绮丽,直晃得人睁不开眼睛。小护士猛然被这种华丽的美色冲击,觉得呼吸有些紊乱,匆匆忙忙地点点头就跑出去了。
白亦清看着小护士慌张的背影,脸上和煦的笑容一寸寸敛去了。那雕刻一般的容颜变成了古井似的沉寂的平静。
他叹了口气,拿起小护士留下的病历,一页页翻过去。
最后一份病历是楚江淮的。白亦清施施然翻阅的手轻轻地顿住了,他仿佛是在进行某种仪式一样抚摸过纸上的名字,薄唇轻动。
“楚江淮......”
浮江淮而入海兮,从子胥而自适。望大河之洲渚兮,悲申徙之抗迹。
屈原,《九章之九·悲回风》。
白亦清放下手中薄薄的几页纸,就好像是放下了什么沉重的珍宝。
他犹豫半晌,目光久久停留在那三个平平常常方方正正的宋体字上,然后站起身,朝着病房的方向走去。
“哟,白医生。”楚江淮听见敲门的声音,闻声看去,很是欢快地打了声招呼。
就算是刚刚因为见到白亦清差点呛死,楚江淮也要表现出一副智障青年欢乐多的样子,扯出一张阳光灿烂的笑脸对着他。
他现在有魏苓安排的“明天的相亲”作保,自认为多了一层后盾,足可以证明自己是一根直的不能再直的钢筋,而不是一盘弯弯曲曲的蚊香。
只是白亦清身上那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太过强烈......强烈到令他有些不安。
白亦清温文尔雅地点头,应了一声“楚先生”,然后自顾自地走到床边准备给楚江淮换纱布。
魏苓刚刚正在讨论楚江淮提出的猜想,此时白亦清进来,话题也不好继续。一时间病房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尴尬得魏苓想去洗手间躲一躲。
千年的僵尸当然不用去洗手间委屈自己。诡异的气氛只持续了不久,楚江淮这个活跃气氛很在行的二货就开始跟白亦清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
白亦清倒是从善如流,一边准备着手头上的东西,一边回答着楚江淮不着边际的问题,魏苓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两个人,显然是没有料到白亦清这么有耐心而且有闲心。
此刻楚江淮跨坐在椅子上,下巴拄着椅背,明亮的眼睛笑嘻嘻地看着白亦清,而白亦清也在回看他。他微微偏着头,温柔的眸光落在楚江淮的眉目之间,虽是脊背挺得笔直修长,却好像下一秒就要弯下腰来,在楚江淮面前坐定的样子。
这感觉......就好像这两人认识了几百年一样。
楚江淮可没空搭理魏苓的心思。此刻千年僵尸一点也比不上眼前言笑晏晏的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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