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徒(1/2)
“这些是王盈盈这几年在王云临身边的记录......”魏苓拿起另一些零散的纸:“包括偷龙转凤和聚气凝尸的步骤......”
“这女人对自己是真的够狠......”楚江淮彻底折服了:“她取了自己夭折大女儿的肋骨聚气凝尸,然后对自己的第二胎下了偷龙转凤的邪术,企图用这两个小鬼害死赵文远。但是赵文远防的太紧没能得手,小鬼反噬把咱们牵扯了进来。她就借由咱们的手把赵文远除掉了......如此韬光养晦借刀杀人,我是真的佩服。”
“那么现在......蛊应该是即将发作了?”魏苓大惊失色:“那现在许珊应该是命悬一线了啊?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
楚江淮是不太着急,他甚至还为自己被人当枪使耿耿于怀了一小会儿:“本来就是人家自己家的事情。况且许珊杀了王盈盈的孩子,以命抵命又有什么问题?”
“她现在是在杀人啊老大!”魏苓瞪大了眼睛,立刻还是收拾一片狼藉的桌面:“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救人永远不嫌多!况且许珊也够可怜啊......你就看着她这么死了?”
“咱们不信佛......跟七级浮屠有半毛钱关系。”楚江淮好笑地看了他一眼:“你从前是医生,救人自然是永远都不嫌多,但我不是。我没那个雷锋精神管别人的闲事儿,也永远不会把自己搞得焦头烂额就为了处理别人的事情......除非我能获得和我付出相匹配的报酬。”
魏苓收拾东西的动作顿住了,跟在楚江淮身边这么多年了,他自然是明白的。楚江淮这个人千般好万般好,基本上都是为了他自己好。他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榨取一切可以榨取的价值,只为获取高额的回报。救人这种事情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从前便是,如今依然。
“其实我还是善良的。不去救人的主要原因是咱们现在不知道王盈盈在哪儿啊。”楚江淮打着哈哈,拍了拍魏苓的肩:“阻止蛊术得先阻止下蛊人啊,连王盈盈在哪儿都不知道,你怎么救人。”
“她不在家吗?”魏苓愣住了。
“你怎么比我还傻。”楚江淮叹了口气:“你觉得施蛊这种又要念诀又要摇头晃脑的事情她会在家里做?我刚刚就问过赵宽了,他说王盈盈去朋友家了,已经去了半个小时了。半个小时已经够她做好准备唤醒蛊虫了,我们找不到她,想救人也是白搭。”
“那......不救就不救吧......”魏苓怏怏地低下头,他从前确实是悬壶济世,但愿世间无疾苦,何妨架上药生尘的那种医生。
虽然这么多年他多少也染上了楚江淮的脾气,但是救人确实是条件反射,潜意识里第一个出现的反应。明知道死亡正在发生,但却毫无作为,他心里实在是堵得慌。
“可是我也没说不救啊。”楚江淮好笑地看着垂头丧气的魏苓,颇有些无奈地挥了挥手中的笔记本:“试试还是要试试的,毕竟王盈盈答应过咱们事成之后还有更多报酬,咱们现在是去......要债。”
魏苓彻底迷茫了:“去哪儿?”
“去王建川住的地方。如果王盈盈没有写错,应该是老城区那边的一个八层小楼的顶层。”楚江淮拽过一头雾水的魏苓:“别愣着了,待会儿还要飙车。做好准备,你可别吐。”
王盈盈对王建川的地址记载更换了好几个,看来也是经过了长时间的校对,很多地址都被划掉了,最后剩下的位于老城区,一条极其繁华的夜市旁边。
楚江淮经常来这条街晃荡,对于这条街他真的是再熟悉不过。这条夜市完全脱离了天界那种精致张扬的美感,彻底地沉浸在人间的烟火气里。缭绕弥漫的烟包裹着烧烤带着点呛鼻的香气,走进去之后满脑子都是大喇叭里乱喊的“十元三个”,偶尔会出现五毛钱一次的体重器大声报出别人身高体重的声音,夹杂着几句玩笑般的斥骂。
这是古老且生机盎然的街市,是浸满了油烟的另一种天堂。从拥挤的人流中穿过去,就能真切地体会到洋溢澎湃的热情,冰都的内核就在于此。
这个浪漫的城市背后是北方人抹不掉的亲切的基因,它真真切切地留在地上,保留着人间亦可以见得的真实。
但是楚江淮今天无暇瞎晃悠。他把车停在夜市旁边的一条街,然后迅速下车辨认街道的编号。这个老城区已经延续了几十年,很多牌子上的数字已经模糊不堪。夜市的周边并不像夜市本身那么明朗,它们吞噬着代谢下来的黑暗和油腻,暗暗盘踞成更大更扭曲的黑洞。
王盈盈提供的住址十分详细,但是还是很难迅速地从一堆没有灯的胡同里寻找出一栋确切的楼。导航在这个城区面前基本没有用处,“到达目的地附近”这种令人迷惑的说法,只会让你更容易迷失在一个接一个的路口里。楚江淮和魏苓分头寻找,试图以最快的速度找到“28号”的位置。
对于楚江淮来说,一旦决定做什么事情,不达到目的就不可能暂停,就像现在,他已经决定要在唤醒蛊虫之前找到王盈盈,所以无论多么困难,他都会逼迫自己必须完成这个任务。但是世界上并不是没有捷径,他也不太喜欢逼迫自己,所以他并没有真的去找......而是去问了夜市最边缘的一个小贩。
“二十八号?”正在给一群人炸轰炸大鱿鱼的小贩不耐烦地想了一下:“从旁边那条街进去,左边第一个胡同里面就是。”
“谢谢。”楚江淮在油炸的声音里隐约辨认出了他在说什么,立刻转身向另一条街走去。
28号楼在一个胡同里面,和其他的楼一起围成一片环形的区域。每一条胡同背后都有一小片这样的楼,从上方俯拍的话......可能有点像羊肉串。
楚江淮穿过第一个黑咕隆咚的胡同,眼前忽然豁然开朗。那是一片环形的区域,洞黑的夜里依然没有灯,皎洁的月辉层层铺展下来,带着又凉又远的清韵,毫不吝啬地照亮了这片湿冷的空地。楚江淮借着月光找了一圈,终于发现了28号楼的位置。
“我靠,居然是个外楼梯......”楚江淮无语地叹了口气。
因为极度的不安全,外楼梯现在已经很少见了。在不久之前这片区域还是富人的活动区,现在已经完全没落了。
这种楼梯堪称恐高症的噩梦,走到三楼就会有种不平衡感,和你主动从上往下走并不一样。楚江淮靠着多年以来锻炼出的心理素质爬过八楼的窗户,但这个外楼梯看起来一碰就碎的细栏杆和医院外面狠砸都不会断的水管可不一样。他颤颤巍巍地挪上四楼,贴在远离栏杆的一侧心惊胆战。
万事开头难,万事开头难......楚江淮一边念叨一边闭眼爬楼梯。但是楼梯这种东西越爬越高,开头比结尾还简单点。他越上越腿软,后来只好憋着一口气,在一个吸气以内跑了上去。
八楼是顶层,但是比想象中要更加潮湿一些。楚江淮缓了缓有些不稳当的脚步,拍拍胸口,心说幸好魏苓不在旁边,要不然又能被拉出来嘲讽三天三夜。他站在门口,意外地发现这门居然还是个木门,简直有点像穿越。
“这什么鬼啊......”楚江淮看着那个夹着玻璃丝袋子的木门,伸手推了一下。那个破门发出吱吱呀呀令人牙酸的声响。
他探头看了看,发现这层楼有两户,左边的一户安上了防盗门,锃亮的铁门看起来颇有些格格不入,甚至还在门口铺了一小块地毯。右侧就是很老旧的那种普通的门,门前堆着各种杂物,乱七八糟的箱子胡乱地堆砌起来,有种莫名其妙的视觉冲击力。
楚江淮瞬间就判断出右侧是王建川的旧居,因为这一侧的生活气息比较稀薄。他伸出手想要敲门,却发现门是虚掩的,就好像是主人刚刚回家,为身后的朋友留了门。
于是他便推开了门。进门便是扑面而来的潮气,收拾得倒是很干净,但是天花板上的墙皮已经剥落了一部分,露出灰白的石灰底。楚江淮小心地走进去,木质的地板已经受潮,和那个门一样发出令人不适的响声。
目之所及都没有人,但处处都露出有人活动的气息,楚江淮走过一个老旧的橱柜,月光稀疏地笼罩下来,照亮了柜子上面的照片。
照片已经落满了灰,他伸出手轻轻擦了擦表面的灰尘,布满划痕的塑料相框里,林依曼美丽但苍白的脸定定地凝视着这个突然闯入的人,就像是供奉的神女看见了进入圣殿的异教徒,审判的目光落在闯入者的身上。
“真够阴森的......”楚江淮嘶了一声,不再去看那个和王盈盈同样艳丽娇媚的脸。比起一个风情万种的歌女,林依曼更像一个殉道者或是一具尸体,那么苍白又那么安静,比蜡制成的雕塑更加了无生趣。楚江淮踩在那些已经有些腐朽的木质地板上,轻轻地拉开卧室的门。
门开了,发出滑轮特有的细微响声。楚江淮环顾四周,发现这个房间和外面的一切一样,潮湿,发霉,布满灰尘。他看着一片黑暗里无限延伸的空洞,忽然意识到这个房间里并没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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