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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的时候往往没有客人。

我与云老头在边塞小镇经营着一家小酒馆，酒馆不过两间屋子大，且陈设简陋，然而由于云老头酿得一手好酒，生意可说得上不错。

但一到黄昏，淡红色的夕阳缓缓垂下，人就慢慢的少了，这小酒馆就如同与边塞的风一起沉睡过去。

我卸下门板，打算去温一壶酒，就着家里的腌菜作晚餐。

但却响起敲门声。

我打开门，我先看见他的衣服，半新的宝蓝色的袍子，绣着细密的暗纹，他袖子下的手是粗糙的，带着厚重的铁指环，指环上镂刻着铭文。他很高，比我这个小姑娘高出太多，我要仰着脖颈看他那张脸。

他很英俊，有成年男子的迫人的威严，只是他显然老了，皱纹压迫着他的五官。他多大年岁呢?或许比云老头要更老?

云老头携着一壶酒走过来，云老头也老了。“客人来了，为何不进来呢？”云老头讲话从来都和蔼。于是那男人泛着光的黑缎布鞋踩上了小酒馆有些腐朽的地板。

他和云老头相互打量，很久很久。

“你老了”，他对云老头说。

“是的，我老了。”云老头微笑，“但是我酿的酒比年轻时更好。”

“你要尝尝吗？”

云老头这样问他，他略一点头，云老头就把他让到门边的小桌子上。

他们喝酒，喝店里最好的酒。那个男人问云老头：“你的剑呢?”

云老头抬起头，他脸上是孩子一样淘气的神情：“我的剑另作他用，如果你想念它，可以去厨房摸摸那把菜刀，它是这个镇上砍瓜切菜最快最好用的菜刀。”

我转过身偷偷的笑，过了片刻，我身后也发出笑声。那男人在笑。

笑的很大声，很快活。云老头也陪着他大笑，我没有听见云老头这样放肆粗野的笑过，云老头从前的笑是很柔和的。

这样费劲气力的笑不适合两个老人家，他们很快就开始剧烈的咳嗽，桌上的酒随着咳嗽声震动。

那男人喝了最后一杯。

“我是来和你道别。”他指着自己的胸口，“年轻时的旧伤逐渐复发，我明白我不久于世。”

他看着云老头的眼睛又说：“我记得你酿的酒，想最后再尝一尝。”

云老头想说些什么，但云老头最后也没有说。

“告辞。”他说。

“告辞。”云老头说。

那男子再没有来过。

在很久很久以前啊，江湖上有两个武艺极好，天赋极高的后生。

一个是天山派的弟子穆公子，一个是江州云家的家主云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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