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由人算㈡（1/2）

赵申不在，赵府里的大人物都不在。

似乎一下冷清起来了，连下人们一个个也趁机躲懒。

于黄夕却没什么相干，只是赵申不在，愈发无聊了。

也没什么人来找他聊天，他就在自己院子里看看卦书，练练字，养养花，仿佛又回去了山中避世而居的日子。

这夜黄夕无聊，在院里的地砖上画驱妖符消遣，赵申从他身后悄悄靠近。

黄夕回头：“箭伤。”

是肯定的语气。

赵申无力的笑笑，“本来冲着我脑袋来的，多谢你提醒，只伤了肩膀。

赵申很憔悴，仿佛几夜不曾合眼。

“仗打的漂亮，几乎没有什么损失。”他静静地看着黄夕，“你算的很好。”

黄夕静静地看着他。

过了一会儿，赵申又开口了，他的声音很微弱：“我父亲死了。”

“不是死在战场上。”他补充。

黄夕不说话，他脚下的驱妖符围绕着他，像一幅未完成的水墨画。

“你早算到了，对吧?”

赵申说：“不然不会和我说那些话。”

赵申脸上仍挂着疲惫的笑：“我知道你是出于关心，多谢。”

他指着地上，“这是什么?”

黄夕退后几步，让驱妖符展露在赵申眼前，“驱妖符。”他回答。

赵申挑眉：“世上有妖吗?”

黄夕：“有，只是少见，也并非全是恶妖。”

赵申斜眼瞧着地上，“这个只能驱恶妖么?”

他抬头：“可能驱恶人?”

黄夕与他对视一眼，低下头去。

“必有圣人可驱恶人。”

赵申：“圣人何在?”

黄夕：“世人皆可成圣。”

赵申嗤笑：“圣人不是天命所归吗？你这句话岂非逆天而行?”

黄夕：“先自修行，才敢享天命。”

赵申渐渐沉默。

过了一会儿，他问：“上天会保佑我吗?”

黄夕：“天机不可泄露。”

赵申：“又是这句~”

黄夕沉默一会儿，说：“我以为你会怪我不把赵大人遇刺的事告诉你。”

“我们有几百个细作，几千个近卫，那时我配着剑在父亲身边坐着，即使是这样，父亲还是去了，是我疏忽的错，为什么怪你？”

赵申仰头，看天上的月亮。

他动作有点慢了，黄夕看到了他眼里的泪。

“先生，这是不是就叫做天命难违？”赵申看着黄夕，“天命不可违，是吗？”

黄夕垂下头：“我不知道。”

他真的不知道。

“公子，赵申?”黄夕见赵申不回他，赶忙唤了几声，却见赵申昏昏沉沉，竟是累的睡死过去了。

黄夕叹口气，将赵申扶到自己房中，见他肩上隐隐透红，衣衫揭开，竟是伤口未曾缝好，又渗出血来。黄夕从前在山上修道时，颇通些医理，如今见赵申如此，想是匆忙之间未能妥善处置伤处，便向园中摘来几棵止痛消炎的药草，按量细细磨碎了，敷在赵申患处。

如此忙活完，赵申在床上睁开眼，看一眼新包扎的伤，问道：“你还懂医么?”

黄夕答：“从前无聊时看过几本医术，略懂一些。”

黄夕又道：“伤公子的箭是狄部传入，上有暗钩，容易伤人筋骨，公子每日最好将伤口清洗一下，免得化脓。

赵申坐起，“你如何识得狄部的箭?”

黄夕道：“从前看过几本兵书，识些皮毛。”

赵申笑道：“你从前又看医，又要学卜卦算命，又要修仙求道，倒是全才。”

黄夕摇头：“山中无趣，只能读书消遣，学得个纸上谈兵罢了。”

赵申指指自己的伤口：“纸上谈兵能谈成如此，也是了不得了。”

说罢又躺回去，说：“今日事多，我也不想回去，先生与我秉烛夜谈，怎样？”

黄夕推辞：“公子府上这么多亲近之人，何必找我?”

赵申愣了一下，“亲近之人?”

随即赵申自嘲的笑笑：“你觉得，叔父可算亲近之人?”

黄夕不知如何开口，赵申的叔父刺杀了赵申的父亲和兄长，带走了半数士兵，占了盛州西方二十城，自封为节度使。

就在盛州大军凯旋的那日。

赵申并不等他回答，又自顾自问：“你不是会卜卦么？你给我算一算，还能算出什么？”

黄夕为难：“我算得的，能告知公子的，已经全告诉了。”

赵申：“你从前，说我命数不好，是真的吗？”

黄夕想，当然是真的，但话到嘴边却是：“命数起伏不定，多年后的命数，今日算得不好，明日未必如此。”

赵申：“真的?”

黄夕点头：“真的。”

不是真的，黄夕心想，他为赵申算过很多次命，赵申命中大劫是定死的，无可转圜的。

可是，他不忍说。

他也存了一丝侥幸，他想，自己的命数就突然变了，或许赵申也会有一线希望。

毕竟离赵申的劫数还有十年之久。

黄夕闭眼，感觉自己命中的那一处缺憾似乎更清晰了一点。

可是是什么呢？黄夕仍然算不出。

“黄夕！”

“啊?”黄夕猛然从遐想中清醒。

赵申抬头，“你在想什么？”

黄夕坐到床边，“在想我自己的命运。”

“噢?”赵申好奇，“你命中会发生什么啊?”

突然赵申又反应过来，“对了，这是天机，对吧？”

赵申拉过黄夕的手，“那换个问法，你的结局好不好？”

黄夕想了一想：“算是不错。”

赵申挑眉，“那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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