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物（1/2）

方才一大群人急匆匆地离去，花园里只剩了几个婢子守着花园里的诸多摆设之类。那些空心木制烛台旁边烧着的细蜡烛本来就不耐，到他们再回来的时候就已经眼见着是烧残得只剩几上的一小节。

寺吁瞧着那些蜡烛，眉头往中间拢了拢，问仍在看守着花园的那几个婢子，“它们倒是燃得潇潇洒洒，你们却也不知道换的？”

寺吁公主惯来是会挑剔的人，再加上夫差也向来疼宠这个妹妹，自然也不那么注重规矩，替夫差先斥责了婢子。本来这也算不得什么，却偏偏是郑旦像是刻意找她麻烦一般似的，同夫差讲话，“叔姬倒是好大的威信。”

夫差知她这是又想起先前雅宴上的事情，想要借题发挥，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不算凶横地瞪了郑旦一眼，却还是怕这一瞪真的吓到她一般，柔声解释道，“寺吁是寡人的妹妹。”

只消说了这八个字，郑旦便消音不再说话了。一是因为夫差解释的时候将她仍在他手中的手指捏了捏，示意莫太过分了，终究郑旦仍是没摸准他的底线究竟是在哪里；二则是因为，她本来也不是为了找寺吁麻烦。

而是为了做戏给众人看。

先前郑旦以为西施那边有突破口，自她传过消息来，道是自己愿意听从郑旦的安排去接近夫差，以在她花色尽时无人赏玩的时候接替过去的时候，郑旦便做好了安排。可从今日这桩意外看来，其实西施并没做好这样的准备。

郑旦总希望事情能够顺着她的希望发展下去，可倘若实在没办法顺着她的希望走下去，郑旦也并不能强人所难。可时间并不会等人，她只能多做打算。

但郑旦却不够信任别的人。前世的时候，西施虽然在她记忆里总是有些怯懦，像块任人拿捏的面团似的，但她却是真真切切地做到了这件事情；别的人，郑旦却不能确保事情如同前世一样顺利地发展下去。

除非西施原本的位子，由她这个，知道以后究竟会发生什么事情的人代劳。

那么究竟是什么时候——让前世的自己，意识到西施她对于吴王夫差，是与众不同的呢？

吴国王宫中并没有过乞巧节的惯例，民间却不然。哪怕是到了亥时，也仍然有未出门的女儿家，准备好木盆与一小盒铜针，只等月钩升上中天的时候，投几枚做工精致的绣针下去，再许一个得遇良人的愿望。

伯嚭家中自然也有这么一个有着美好想望的小女儿子姬。早在几个时辰以前，她就备好了这些。倘若不是摸黑来到她家中的不速之客，她才不会停下自己手头的工作。

来到伯嚭家中的是几个用灰黑的斗篷遮住了脸的人，身形看着都可以用肥硕来形容了：只有领头的那个人，看着高大瘦削一些。

方才她一开门，还以为这几个人是鬼魅一般。她正想关门，便先被来人抵住了门的另一边。

然后带头的那个人特意压低了声音，像是不想让人听岀来他的声音似的，“请问太宰大人在吗”

而在子姬把父亲叫出来以后，他看见了打头的那个人，好像也很紧张似的，把头伸到门外，左右张望了两下才把那几个人让进来，语气里似乎包含了许多不悦，“你怎么又来了？”

带头的那个人从斗篷的兜帽底下传出的仍然是被刻意压低过的声音，“在下为太宰大人带了一份小小的礼物，不成敬意。”

她发现自己的父亲伯嚭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一下，“我不要你们的礼物，还是请回吧。”

“我觉得太宰大人会对这份礼物感兴趣的。”斗篷里的人像是笑了一下，随后将自己的双手抬起来拍了一拍。

两下，三下，两下。随着几声有节律的击掌声，后面那几个看着有些肥硕的人不知道从怎么动作，手中各自出现了一把匕首，随后她们用另一只手按住匕首的鞘，将它们分离开一点，在院中的灯光下，反射出的光线闪到了她的眼睛。

伯嚭显然也被他们的动作吓到了，看见匕首的那一瞬就往后退了两步，警惕地问他，“你们想做什么！”

“太宰大人请不要害怕，”斗篷里的人终于又一次发声，“我们并没有恶意。”

这一声方落下，他身后的那些身形肥硕的人便像是得了什么指令似的，往自己的身上捅了进去。

子姬下意识地“啊”一声惊叫出来。带头的那个人听见她的动静，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像是把头转到了她的方向，又像是低低地笑了一声似的，“请您不要害怕。”

接着那些人手中的刀像是被赋予了灵魂一般，灵活地翻动开来，挑断身上的那些系带，露出斗篷中景色的一角——是漂亮又精致的雪白色，如同深冬里覆盖了一层又一层的雪，洁白又厚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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