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1/2）
魔法点亮的灯光比起昏暗的煤油灯和刺眼的电灯区别很大，那是一种自带柔光不会受外界影响闪烁的光，奶黄色的暖光一盏就照亮了迦蓝整个办公室。
迦蓝看着地图上圈出的三处地点，左手手指不自觉的捻动着，右手则拿着铅笔记下需要带的东西，包括药品的分配和人员的分配。事情太多，迦蓝一时间完全忘了之前质疑自己的言论，房间内除了老妇人平稳的呼吸声只有迦蓝写字的‘唰唰’声。迦蓝红肿的右脚搁在旁边的椅子上，正上方涂了一层膏药，绿色粘稠的汁液还混着碎叶片，是负责外伤的祭司亲自给她上的药。脚背红肿的地方带着独特的灼烧感，而这种膏药的清凉刚好缓解了这种不适。迦蓝自然也疑惑为什么不直接用祭司特用的治疗方法而是选了这么古朴的方式，祭司却告诉她，任何的药吃久了都有耐药性，用小宇宙治疗也一样，除非是致命伤否则他们一般只推荐去看医生就好。迦蓝满头黑线，那要你们何用？她至今还是不清楚通神的祭司到底具体有什么用，在无神论者的她眼中，这些祭司只是单纯的等同牧师而已。
重度隔离区的一名72岁年龄的老太太今早被送了过来，身上烂的一塌糊涂，据说是独居老人，如果不是开展疫病统计发现老太太一个人躺在家里，她很可能就这么没了。迦蓝刚接诊的时候让她诧异的不是老太太身上的重度腐烂而是她眼下的熊猫眼，在外科也就是眼下淤血的意思，这说明这老太太一定是身体向前受到了巨大的拉力和相对力，这在车祸病人身上非常常见。是从楼上摔下来了？迦蓝查了查老太太的眼睛，眼压高的超乎她想象，老人眼睛的晶体已经被挤压成了个异常的形状，在光线下显得扭曲，就像是那些深海的鱼被打捞上来后眼睛的样子。不用希波克拉底的医学直感，迦蓝脸色也晦暗下来，这在神经外科每天都能看到的病例，这老太太十有八九是有颅内动脉瘤。
如果在医院，马上动手术就可以解决，可是在这里……迦蓝抬头看了一眼简陋的四周，补液根本不够，不可能有充足的血袋，手边也没有器具，这是最重要的。而且就算抛开一切不利因素，开颅手术成功，老太太还要接受为期十天的鼠疫治疗。怎么看，这都像是一个死局。
以往临终关怀的决定都是老师做的，迦蓝真的做了才发现这比她想象的还要沉重，而在这种相信女神就能治愈自己的地方，人命不过和前天死去的男孩一样，草芥一般。这么看来女神确实很重要，运气这种玄学，也只有信神了。
夜里深了，简易棚外的脚步声也从零零散散变成毫无动静。迦蓝看了眼桌上摆着的巨大时钟，她今天还和行政安排人员吐槽了这个钟，大的都能遮掉她半个脑袋了，但现在是紧急时态，迦蓝没有在这种小事上为难别人。
今天是和鼠疫正式战争第一天，大家都很累了。除了守门的卫兵那块有人影，其他地方在火堆的照印下显得空空荡荡。
迦蓝一瘸一拐的往隔离区走去，她让大家前半夜先去好好睡一觉，后半夜是高烧多发时段，估计还有的闹。前半夜每隔一小时巡查的工作自然就落到了迦蓝身上。
重症监护室里，两个结核病人脸色看上去比早上要好出不少，迦蓝欣慰的笑了笑，刚一转身对上老太太直勾勾的眼神，面罩下的笑容转瞬即逝。
老太太身上和脑内的痛楚发散且持续性的折磨着她，她已经失去了她的视力，虽然模糊能辨认出有人来了这个房间，但是她并不知道是谁来了。
“是哈迪斯大人的使者么？”老太太对着迦蓝所在的方向问。
“不，我叫迦蓝，是你的医生，女士。”
“噢——谢谢你，医生。”老太太眼角有泪滑过“我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感受过正常的滋味了，您能把下午给我注射的药剂再注射一遍么？”
“……”迦蓝下午给老人打了只吗啡，这类稀缺的镇痛剂药物每天都是要上报的，给老太太再用一只，理智的看来不过是浪费医疗资源罢了，但是哪有什么人是绝对理智的呢“好的，女士。”
迦蓝再给老人推了只吗啡“祝你好梦。”
“谢谢你，孩子。”
炭火盆晚上烧灼的声音特别响，也许是没了别的杂音的缘故，噼啪作响迸发出几点火星随后又归于平静。迦蓝看着隔离区房门梁上悬挂的蓝色水晶镶嵌的眼睛，早上进门的时候她低头在看病历，被这个东西敲到了脑袋，身后跟着的几个人憋不住笑，笑过了告诉她这是为了图个吉利才挂的，他们这边的习俗相信眼睛能够辟邪消灾，和贴门神的作用差不大多。迦蓝伸手去摸了摸那个水晶眼睛，冰凉坚硬的触感和柔软的手心形成鲜明对比。迦蓝猛的用劲，水晶带着棱角的边缘刺痛着她，打磨过的水晶不至于刺伤人，但是痛感却是真真实实的，握得太紧甚至压着带老茧的指节部分也是生疼的。迦蓝低头闭眼感受着这真实的痛感，数十秒后才松开手。
黑夜，正是人性曝露的最好时机，软弱也好，邪恶也罢，月光不像太阳那般给人温度，暖洋洋的事情总是很难和恶交杂在一起，但月亮不同，她能包容人类一切的不堪。
初级隔离区和重度隔离区区别很大，主要还是人太多了，密密麻麻的人挤在大通铺上，空气中弥留着氨气那令人窒息的味道。迦蓝进去干呕了几声，连忙把门帘给支了起来，她三番五次的说了上完厕所一定要到规定地点进行石灰掩埋，这里的人素质参差不齐，有听话的人自然也有左耳进右耳出的人。好在把隔离所建在这偏僻的地方为的就是能够及时通风，迦蓝摸着黑去开窗，尽管她小心翼翼的注意不去踩到靠近最里面一排靠窗的人，但碍于崴到了脚行动不那么方便，还是有人被她弄醒了，黑漆漆的环境看不清对方是谁，那人以为是旁边人起来上厕所踩到的他开口就是国际骂人语句。迦蓝绷着脸轻声说了句抱歉，刚想让对方收敛下，那人听到是个女人的声音上来就摸了把迦蓝的屁股，迦蓝惊得后退了两步，那人嘴上不怀好意的笑着。
“觉得抱歉，就让我多摸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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