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痨》下（1/2）
（下）
最后一个月，老师们使出了浑身解数，做不完的卷子，整理不完的错题，英语单词全都堆在脑子里，八大语法在一旁生根开花，动能定理，能量守恒，动磁转换铺满整个草稿纸，头顶飞着从前向后传不完的真题试卷，所有人的心全都绷着，连林苑这个话痨都以可见的程度话少了很多，很多。
终于，踏进六月，树枝爬上窗户，随着夏风摇摇晃晃，一张纸条递过来，于尧打开“一直没问，你想考哪所大学？”字迹小而工整，林苑肩膀微微紧绷，装着看英语单词的样子，实则内心煎熬，纸条传回来，林苑打开“我没想好。”
林苑添上“我也没想好，但是我要去北京。”传给于尧。
于尧猜不出，去北京？
为什么要去北京？因为一流大学多吗？又好像不是。
纸条又传回来，林苑打开“加油。”
小心翼翼将纸条折好放进笔袋里，透过窗撇了一眼于尧，见那人愣了神，难以揣摩的情绪在他眼睛里弥漫，像委屈，像留恋，像疲惫，林苑回头暗自攥紧拳头，定下心思，接着回书里跟单词交朋友。
一张小小的纸条将于尧的心思暂时带到了云天外，夜幕当空，过不了多久他便不能再和林苑共处于同一片天空之下，第一万七千八百五十六遍于尧在心里问，如果我说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以及，更加自私的，如果我将要远走，你会在时光的尽头等我吗？
在那简单的一句话没有说出口时，所有的猜测看起来都那么不确定。你喜欢我吗？是百分之一百的不确定事件。
自己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林苑的呢？
进入六月，六月一号，六月二号，六月三号，六月四号
这天下午天空稍阴，微风不燥，夹杂着雨气，全班同学穿着整洁统一的校服，于尧插队连带耍小心机终于如愿站在了林苑旁边，在相机按下快门的那一刻，于尧学着林苑略僵硬的摆了一个剪刀手，和同样剪刀手并且极其配合摄影师咧着嘴笑的林苑一同被留在了毕业照上，定格在毕业这天，成为永久的回忆。
尖锐的铃声划破寂静，“考试时间结束，请同学们放下手中的笔。”夕阳微斜的下午五点，2013届高考结束。
当天晚上，高三18班散伙饭定在了学校旁的酒楼，林苑和于尧各自回家换衣服，参加晚上的聚会，于尧等着林苑家门口，
装着些沉甸甸的心事，于尧盯着脚下，踢来踢去，百无聊赖，咔哒一声门响，林苑探出头来，冲着于尧先一笑，然后走出门，白色T恤，灰外套，牛仔裤，脚踩一双白色的空军，褪去了校服，高考三天没见的林苑，今天的穿着是不常见的林苑，明明亮亮的，也是好看的。
于尧也换下了校服穿着一件圆领衫，套着一件格子衬衫，配着牛仔裤，巧了，也是一双白鞋。林苑攥着斜肩包的带子，盯着人看，抿着嘴笑，觉得这人好看，还觉得自己肉麻。
散伙饭热闹，全班轮流给班主任敬酒，不一会儿就有一小撮人醉醺醺的了，于尧没怎么喝酒，林苑不能喝酒，两个人各揣着点心事，谁也看不出来谁。
酒席包在了酒店大堂，大屏幕上放映着同学们的照片和煽情的音乐，席间于尧惦记着林苑不能吃凉的，给他盛了两碗鸡汤，林苑都一口一口喝完了，嘴唇上蒙着一层油光水光，看起来有点像刚洗好的果子，林苑和于尧都没怎么动筷子，静静地看着同学们上台胡闹，心里折腾着各自的心怀叵测，眼前的人群大声的唱歌，说着醉话。
突然物理课代表闷了一口白酒接过话筒，酒壮人胆开始激情的向语文课代表告白：“泰戈尔曾经说过.....”，一开口便引的同学大笑，语文课代表脸红透了被推上台，整个聚会达到了高潮。
林苑笑弯了眼，红了脸，心脏撞击着心腔，怂恿着他开口，于尧从侧面看睫毛汇成一条线，偏偏线条一头是尖的，每笑一下就在于尧心里扎一下，不痛但足够痒。
两个人，怀着心事，心里头颠三倒四，理不清思绪，明明下一秒呼之欲出，却偏偏犹豫不知该如何开口。
有了物理课代表做铺垫，大家开始畅所欲言，教皇，睡神，光头强一系列代号全都出来了，果不其然林苑获封“话痨”，刚刚的主角物理课代表此刻踉跄的扑到桌子上，
眯着眼睛对煞有介事的说：“但是我告诉你们，你们没发现吗，我们班就有一个人，他不嫌林苑话多”
“谁呀？！”同学们起哄，其实大家伙儿心里明镜儿一样
“于尧啊！”物理课代表一捶桌子，起哄声又起，林苑脸刷一下红到耳朵根，不知该说什么，又尴尬又紧张，局促之间就听见于尧回答“我觉得跟他在一块还挺好玩的。”
“呦吼...”
“哟哟哟哟哟...”
“哎呦我去....”
“语文课代表呢？快把你们家物理课代表带回去管一管啊！”于尧笑着大喊。
又是一阵起哄，很快于尧和林苑便被下一位同学代替成为了话题的焦点。
林苑扭头瞥了一眼于尧，整个人像个熟透的山芋，于尧递来半杯温水，林苑接过来刚要喝，两人被闹了一通，于尧压了许久的话涌到嘴边，几乎没有犹豫，这一晚上他忍得煎熬，他突然凑上去贴在林苑耳边，他忍了一年和一晚上：“林苑，我喜欢你很久了。”
林苑刚要扭头看这人做什么，呼吸钻进脖颈，来不及脸红原地石化，像没电了一般静止在那里。时隔许久，于尧又抓到了那缕橙子味，给了于尧点信心，他还有更自私的要问
“你愿意让我们的友谊得到进一步升华吗？”
说完退回身，静静地看着他，于尧言语间舌头都有点颤抖，告白老套，全是看来的，不知林苑明不明白他的意思，总算说出口了，此番反而不慌了，只心揪着，等着林苑的反应，林苑脸红的在大屏幕的霓虹下自成一色，周遭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两个人。
等着等着林苑没反应，于尧心里打鼓，此刻开了会，一个接一个可能结果被抛出，于尧被这些可能性折腾的急躁，索性不折磨自己了，把所有猜测都扼杀，一颗心悬着，落脚在于他会答应吗....呼吸也不敢快了，怕错过对方一丁点反应，紧张又专心的盯着林苑，周身都安静了，于尧听着自己粗喘的呼吸声，时间一秒一秒过去......
林苑傻在原地，耳根子痒，脖颈也痒，反应过来，机械的扭过头，于尧正目光灼灼的看着他，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急忙的将口中的温水咽下，冲着于尧点头，半晌也没说一句话，自己也暗自忐忑了一晚上，满肚子话一下子挤在一起，不知从哪开口，此下答应对方的回复如何讲，一概不知。
词穷患者的告白老套，话痨晚期的回应呆傻。
下一秒被人拽住手拉出包房，林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压在了卫生间的墙壁上，于尧拿到肯定的答案，也顾不上别的了，定定的看着他“林苑，你再说一遍。”带着点逼迫。
“我，我，我愿，愿意。”林苑不敢看他，距离太近，林苑脸发烧，吞了好几次口水，才说完一句话。
至此，于尧深呼出一口气，似打通了任督二脉，浑身轻松，欢喜蔓延的嘴角，想收也收不住。
林苑也有满心的心事要讲，他垂着头，还没开口已经精疲力尽，但他不得不说
“于尧，你是不是要去美国了，那么久一直都瞒着我的事......”林苑浑身发抖，于尧的笑脸瞬间在脸上凝固，他看着低头颤抖的林苑，满心的欢喜云散，塞满了各种复杂的情绪，噎的他无言，最主要的是他心疼，他心疼林苑在颤抖，心疼他如何知道真情，又隐忍不发，他还内疚，他觉得对不起林苑，他想伸出手碰一碰林苑，刚伸出手又扯出心酸，备受煎熬的，还有他自己。
“对不起，我”于尧缓缓开口，想将人抱住，哄一哄。
那日被于佩佩热情邀请到家中，晚饭后，林苑牵着林言回家
林言突然问：“哥哥，于尧哥哥要是走了，你会哭吗？”
我问：为什么要哭？他不会走啊。
林言：不对啊，于渺说，于尧哥哥要去，去留学？！很久都不回来了，他可伤心了。”
“哥哥，你也会哭吗？”“哥哥？”“哥哥？”林苑愣在原地，路灯照在他脸上，瞬间惨白，于言稚嫩的声音却轰顶。
原来你搪塞时撒的谎，躲闪的眼神，偶尔流露的悲伤叹息，原来是这个解法。
林苑轻轻甩开于尧将要拥住他的手臂。
低头自顾自说话，那模样不可爱了，可怜极了，把于尧的心都揉皱了，“我不怪你，其实”
“可是”林苑顿了顿，叹了口气，话锋一转，抬起头，眸子里恨恨的冲着于尧大吼，“你知道吗？！你出国了我也会跟你告白，你出国了我也会跟你在一起！我！会！去！看！你！的！”
这次换于尧原地石化了，林苑吼得他又惊又喜，一时分不清。
真是气死林苑了，这人整天郁郁寡欢，失神发愣不知道想什么，把事都揽在自己身后，就你是男人？！就该你自己担着？！林苑气的踢人小腿。
得了，这这是，窗户纸捅破了？！
捅破了。
林苑踢了人，想起什么接着说
“我没有听见你和班主任说话，那次在你家，于渺和林言说....
林言问我会不会哭.....
我才知道.......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是害怕异地恋，还是不够喜欢我........”
如果你指望一个话痨能说出口什么深情厚意的好听话，不如用实际行动堵住他的嘴，以免浪费时间。
话还没说完被人一把拽进怀里，炙热而柔软的唇瓣贴了上来，那更柔软滚烫的软舌，钻进口腔，搅弄模糊的水声，轻微的撕咬，缠绕吮吸，如藤蔓相互纠缠着钻进口腔深处，林苑双手圈住于尧的脖颈，仰起头配合，两个人都没经验，于尧不懂技巧吻得林苑渐渐没了力气。温暖有力的手臂将人归进一片避风港，林苑感受着肌肤相贴带来的踏实，还有别的，原来紧紧相拥带来的真实触感这般让人沉醉，猜疑不再，从此，心有所属。
25号高考成绩公布，林苑去了一所全国人都耳熟的学校，于尧拿到了一间国际名校的offer。
七月初两个人赶在暑假高峰期正式来临之前去了凤凰古城。
第一次和于尧一起旅行，林苑兴奋地像个小麻雀，一会儿飞到这，一会儿扑腾着翅膀要去那儿，哪儿都觉得好看，哪儿都想合照，于尧积极配合，只第一天下来，合照便拍了一两百张。
“我拍的好吗？”林苑半个人挂在于尧手臂上，眨着眼问他
“好看。”于尧自然捧场，林苑受了鼓舞，扑腾着翅膀更加卖力，走了一天也不觉得累，多拍点照片，把点点滴滴都记住，日后异国了，这些都是回忆。
夜半，夏蝉鸣此起彼伏，结束一天疲惫的游览，两个人在路边酒馆喝了个微醺才回到酒店，于尧洗漱好走出浴室，林苑正靠在床头看白天拍下的照片，酒气未消，脸颊通红，见于尧走出浴室便喊他快来看，林苑的头发还湿着，于尧摸了一把更软更滑了。
宽敞的浴袍在坐姿下，能窥见窄窄一眼精瘦的腰身，于尧看的喉咙发干发渴。
“这个......
还有这个......
是不是很好看.....
我是不是......”
偏偏这人还不自知，一边咕咕唧唧说个不停，一边将手机递到于尧眼前，刚刚还窄窄的一眼瞬间不见了，于尧伸手夺去手机，俯身将人一寸寸压进柔软的被子里，嗓音沙哑。
“林苑，话太多要被堵住嘴的。”于尧心思渐渐变重
“你还能堵着我的嘴？”林苑不信，挣扎着要起身，被于尧重新压回被子里。
轻轻在人嘴唇上啄了一下，于尧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睛像一汪被风吹皱了的潭水。
“这算堵住我的嘴了？”林苑好笑不笑，这是什么一语双关？这不是趁机耍流氓吗？
那汪盯着林苑眼睛的潭水颜色越发深了去，视线随着手指顺着腰线将划过腰带，于尧声音深沉：“不是这个嘴。”
林苑目瞪口呆，算是明白了。
视线缓缓收回，林苑脸颊通红，双手抓着于尧浴袍的衣襟，眼神顾左右而言他，于尧盯着他沐浴之后一团雾气的瞳子，如同饿久了的狼瞥见一只兔子，还是洗干净了的兔子，想吃，想的眼红，俯下身吻住那两片粉色花瓣，温柔撬开，将蜜汁渡进去，舌头伸进去，将两人的汁水搅拌均匀，来不及咽下的顺着林苑嘴角拉出一道闪光的银丝。
窗外树影摇摇晃晃，参透几声室内暗曲，大片白皙的肌肤裸露在空气中，林苑隐露出残缺的呜咽声，撕裂一样的疼痛如暴风雨骤然降临，将人的骨肉都搅碎，茫然与恐惧之中他只能紧紧抓住于尧的后背，听着他细心地安慰，眼泪无声的落下，继而被于尧温柔的吻擦干。
痛觉麻痹的神经一根根接连被唤醒，睁开眼正对上于尧漆黑的眸子，林苑泪眼婆娑，双手圈上于尧的脖颈求吻，漫长的接吻中，疼痛逐渐转化为异样的酥麻，欲望如同一只沉睡已久的困兽渐渐苏醒，越来越坚硬，在体内大了一圈。
林苑渐入佳境，身体弯成一柄长弓，由抗拒惶恐转为讨好着承欢，嘴角露出一两声隐晦，便引来一场骤雨般密集的拍打，落下溅起的水声淫靡。于尧不复温柔，将身下的人当做了绘画的画布，用牙齿，舌头，手掌做画笔，碾压，撕咬，吮，吸，而来的红痕，青紫朵朵片片，零落在林苑白皙的皮肤上，刚刚苏醒的困兽喂饱了一次仍叫嚣着不满足。
林苑不住地颤抖，身上哪一处都是软的，被逼出的眼泪，汗水，更污秽的黏腻沾的满身都是，于尧吻上他紧皱的眉心，舌尖将它抚平，动作缓慢而温柔，四散的酥把饱受痛觉折磨的神经熨帖平整，林苑被吻得舒服，乖巧的圈上他的腰身，宛如讨爱的家猫，敞开了肚皮，任你抚摸，节奏逐渐加快，林苑不自觉的扭动腰身追逐，清明被自己一手抛弃，眼前大片的月光快速闪过，口中隐晦逐渐演化为哀求，林苑被温柔的抱起，跪坐在床上，仰起头承受，喉结裸露，床尾吱呀声一片。林苑起起落落，身体软成一块泥，靠着后背那双有力的手臂撑着身体，眼前的世界上下摇晃。
他像只脆弱的蝴蝶，嗓音沙哑，浑身布满斑驳的花纹，翅膀无力地垂在身体两侧，血液再次升温，逐步攀升临近炸裂的燃点，害怕难以承受却又极度兴奋，所有感官都模糊，唯那一处的滚烫将浑身都染上绯红，粗重的喘息夹杂着令人窒息的情话变成最后一支催化剂，愉悦汇集到一处喷发，迸出的水花四溅，落在被单上，星星点点的水迹炽热点燃一场沸反盈天的大火，林苑快要被烫化了，仰起头被人温柔的吻住眼睛，在无边火海里霸道的喂他喝下白色的花蜜。
于尧将人抱去浴室，待到清理干净，已是后半夜。
于尧将这只纤细的蓝色蝴蝶揽进怀里，小心翼翼抚摸过周身每一处痕迹，年少不知轻重缓急，头一次就把人霍霍成这样，于尧事后后悔的打紧，心疼的将林苑轻轻抱住，林苑呼吸均匀，浑身像散了架，半梦半醒。
杯盘狼藉，林苑大梦一场，混混沌沌，身体又疼又麻，枕在于尧臂弯里，不知东方之既白。
林苑这只蝴蝶扑闪开眼睛时，正对着于尧的胸口，睫毛忽闪了几下，蹭着于尧的皮肤刮过，感受到怀中人的小动静，于尧轻轻揉了揉那颗脑袋，现在想起来心疼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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