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度(1/2)
叶承一路上随韩母进了精神病院主楼,在一层偏道边的一间暂时诊室里停下了脚步。
医院中弥漫着某种特殊药物的气味,叶承不确定那是不是消毒水,只是微微皱着眉走到那诊室门口站定。
除了他和韩母两个人,门外还站着几个白人,其中两人穿着白大褂,叶承推测可能是这边精神科的医生,至于剩下的几个人,他猜想也许是患者的家属,但片刻后跟韩母一起和门口几人交流了一下,叶承意识到这些陌生面孔里没有一个认识患者。
两名白大褂医生告知剩余的几个人他们还没法彻底确定目标患者到底是因为某些生活里发生的极端事件一时兴起准备自杀、压抑已久的蓄谋自杀,还是因为某些精神疾病而导致的自杀性行为,他们决定将患者继续留院观察几天以便确诊。
交流完毕,他们嘱咐了韩母几句让她换班时多关照一下病人,便转身迈出了诊室。
立在门前目送几位精神科医师离开后,叶承微微侧了侧肩膀,探头往诊室里望了眼——那蜷缩在床上侧躺着的男人虽然换了身干净的病服,但叶承还是辨认出对方就是几小时前自己从悬崖边救起的男人。
转头和韩母交换了个视线,叶承注意到对方正虚着口型冲自己道:“叶医生,真是麻烦你了,大晚上拉你一起过来。我知道这不符合你的常规,我吧也是个头脑热的,让你跟他交流可能也是有些越线了。如果你觉得很棘手的话,你可以……”
伸手冲韩母做了个制止动作,叶承温和地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没事的。”再次冲诊室里看了眼,叶承注意到那床边不远处有把老式木椅,而那椅背上正披着自己之前脱下来被雨水浸透的大衣,“我也当是跟他单纯地进行些观点交流,不会太深入。”
感激地抿起唇角,韩母探手握了下叶承手腕,道:“真的谢谢你了叶医生。”
“不客气。”叶承道,“那我先进去看看。”
“嗯。”韩母站在门口道,“我就在外面,需要我的话就叫我。”
“好。”
叶承迈入诊室时,还能听到窗外渐大的雨点敲击在窗沿的细微滴答声。
他的视线落在床边那张披着他大衣的椅子上,此刻,正从他大衣袖口落下的水滴已经在地面上汇聚成一片小水洼。
视野中的男人背对着他,面向墙面侧躺着,蜷缩起的身体让对方看起来显得异常无助。
动作轻微地在床边那张椅子上落座,叶承盯着男人因为呼吸而微微浮动的身躯,一语不发地坐着。
屏蔽窗外的雨点声,他在安静地辨识男人的呼吸声。
正常人在未入睡时,呼吸几乎是轻不可闻,但熟睡的人则不同,鼻息会比常人稍重,能让旁人轻易地捕捉到。
叶承安静地听了一会儿,确定男人并没睡着。
“你好。”大概沉默了有十分钟,叶承才冲着那男人后背开口,“我叫叶承,今天早些时候在悬崖边,我们见过面。”
整个房间一片死寂。
“如果我当时打乱了你梳理头绪的过程,实在是抱歉。”想着那男人趴在悬崖边栏杆上的动作,叶承便感到胸口一阵沉闷。
虽然他本人没被正式确诊过患有抑郁症,但是几年前刚跟家里坦白性向的叶承曾经历过蛮黑暗的一段时期。
家人的抵触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他又从来不是轻易妥协自己立场的人,于是出国便成了他的必然。
但几年过去了,家里人也渐渐因为距离产生了某种奇异的理解,每次打过来问候的电话虽然生硬,但字里行间也暗藏着他们想让叶承回国的期许。
叶承家人对他性向的认可是他用一种被动而消极的“进攻”方式取得的,但他从来不建议自己的病人采用相似的方法去解决相同的问题。
眼前这尝试跳崖的男人让叶承也重新审视当年因为性取向问题有轻生念头的自己,他也曾在低谷时以为这世界晦暗到无人能理解自己的处境,无论跟什么人交流都是多余——因为不可能有人能真切体会到他所面对的问题。
他曾主动或被动地拒绝所有人对他伸出的援手,认为围绕在身边的人不是在看他的笑话就是在嘲讽他的另类。
他急切地想要摆脱流言蜚语的束缚以至于他想用最简单的方式一了百了。
整理着自己过往的思绪,叶承又想到了一个人——他在这边唯一可以交心的朋友薛恺,也正是对方强制性的帮助,才让他认清自己走入的死胡同是多么的极端而不必要。
又在男人身边安静地坐了一会儿,叶承知道此刻的对方正处在一个自我封闭的空间里,如果他现在尝试跟对方沟通,一定不会有很大收益。
他现在唯一需要做的,是等待时机——但今日绝对不是他和对方沟通的最佳时段。
等在门口的韩母本以为叶承会跟男人说些什么话,但半中间她注意到叶承只是体贴地给那个男人盖上了一层被子,随后安静地在对方床前坐了半个小时才起身离开。
经过门口时,韩母刚想开口询问,但叶承只看着她,目色炯然:“我明天还会来。”
也不好意思再挽留叶承,韩母表示理解后便一脸担忧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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