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度(1/2)
“然后呢?我死了之后你打算做什么?自杀么?呵,你可真是predictable。”
叶承这句话说完,暴怒的廖哲修却忽的像是被剜了心般克制不住地肩膀一颤,他目光凛然,卡住叶承喉咙的手指也开始抖动起来。
气管被狠狠扼住,叶承连呼吸都开始变得异常困难,他敛着眉,却并没有拼命挣扎,虽然满面通红,却依然尽力保持着冷静的模样。
“我本来就欠她……”盯着叶承,廖哲修咬牙切齿道,“她出事的时候我不在她身边,我本来就欠她一条命……”
听着廖哲修那隐隐透着苦涩的话语,叶承知道对方是指对方死去的妹妹,于是克制不住地咳嗽着,断续道:“如果你觉得欠她……杀她的凶手还在逍遥法外,你如果直接选择死……那就更还不清对她的——”
“你不懂这种痛就不要装懂!”廖哲修发狠地收紧了手指。
“咳、咳!”呛得眼泪都出来,叶承憋得面红脖子粗,“就因为我是个心理医生,平时表现得冷静理智就不可能懂这种痛是么……?!咳、确实不是每个人都经历过那种想死的绝望……但也绝不是只有你一个人被逼到想死……我曾经就想过死,而且付诸了行动,只不过我当时很幸运……有人救了我回来……”
“心理医生那一套你就省一省!”
“你看看我的胳膊!”叶承拼尽最后的力气冲廖哲修吼了一句,接下来便是一阵痛苦地咳嗽声。
廖哲修又折腾了叶承几秒,终于松了手劲,凶狠地扯起叶承右边的手腕,强行将他的衣袖撸起来。
光滑的皮肤上什么都没有。
廖哲修那杀人的目光刚要戳向叶承,叶承便率先开口:“在左边。”
这回,动作微微滞了滞,廖哲修注视了叶承一阵,随后扯起叶承左手腕,撸开了他衣袖——
只见那胳膊上是一条深刻的顺着胳膊肌肉纹路而行的狭长疤痕。
看着那疤痕,廖哲修微微皱起眉,眸中染了些意外。
感受着自己腕间被廖哲修锁住的力道,叶承又顺了顺气,边轻轻咳着边缓缓道:“你一定在想这是什么吧。”
廖哲修扯着叶承的手腕没动。
“一般割腕自杀都是横切。”叹了口气,叶承道,“但那样失血速度相对慢,也容易被救起来。”
廖哲修:“……”
“纵切的话……”苦笑了一下,叶承垂眸,“损害面就很大了,营救起来也非常麻烦。”
廖哲修抬眸看了眼叶承,似乎在辨认他眸中的情绪。
“只不过我割腕没出三分钟就被人救起来。”叶承突然觉得一阵好笑,“当时就我一个人住,救我的人是个入室盗窃的小偷你敢相信么。”
廖哲修放下了叶承的手。
“那会儿我心里有个在我当时看来绝对过不去的坎——”叶承视线从廖哲修脸上移开,缓缓飘向上方的天花板,像是在自言自语“——我的性取向。我觉得自己是个异类,是个怪物,不被任何人认可,也不可能被别人接受,当时我自认为自己是不配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的。”
廖哲修盯着叶承,他能从对方低沉而嘶哑的声音中听出那抹真挚。
“但撑过来了,回头看看当时,不也是钻了牛角尖自己非得往死胡同走么。”叶承说完这话,视线重新落到廖哲修身上,“我确实是同性恋,但绝对不是异类。不是有那么句话么,‘存在即合理’。”
廖哲修垂眸看着躺在床上的叶承,眼角一点点湿润起来。
他想着廖陶青的脸,先前压在叶承肩膀上的手掌开始一点点收紧。
“活着这件事本来就比死要更困难,这话有人说,就说明有一定的道理。毕竟有多少得了绝症的人挣扎在死亡线上,每天苟延残喘就为了能多拖一两天。如果我们选择自杀,不觉得有点太浪费生命了么。”
闭了眼,廖哲修的泪水一点点砸在叶承肩膀上,他侧开头,将面颊埋向自己右边的胳膊,苦楚地控制着一声声抽噎。
“你妹妹的事情还没解决。”垂眸看着肩膀一颤一颤的廖哲修,叶承缓缓伸手探上对方肩膀,安慰地抚着,“为了她,活下去,好么。”
叶承这话方落,临时病室的房门便被生生撞开。
几个五大三粗穿着护工服装的男人冲进来,三两下将伏在叶承身上的廖哲修拉开,并强硬地将他固定在床上。
廖哲修并没挣扎,只是任泪水浸染面孔。
后方又闯入两个白大褂医生,跌跌撞撞地冲到叶承身边对他上下一阵询问,生怕先前的廖哲修伤害了他。
侧头看着面前担忧的医生,叶承向他们表示自己没受到什么人身伤害。
“我会让他入院,但先只签一周的观察期,确认了之后开药给他就好,我会带他走。”
两个医生见叶承同意出头了,忙不迭地点头,随后急匆匆回去拿了协议给叶承。
给廖哲修办了入院手续后,叶承看着护工们给廖哲修喂了药,直到确定对方睡着后,自己才转身出了精神病院。
一路上吹着冷风,叶承听着自己的皮鞋和水泥地摩擦发出的声响,莫名感到心下一阵酸涩。
这个叫廖哲修的病人让他想到了最初自己成为心理医生时的期盼,那种想要治愈一个病人的热血还有将对方成功引导出来的喜悦。
但这么多年过去了,面对无数不同境况的病人,每个人对他来说开始变得不那么特别,甚至可以因为某些相似的病情被归为某一类。
他明白自己变得越来越专业,却也越来越失去和人性的直接性接触。
他退而成为倾听别人故事的旁观者,小心翼翼地建立起和病人之间不可逾越的围墙,以此来构建那种所谓的“被信任区”,藏匿着自己本身的故事,以此来隐藏那所谓的“弱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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