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度(1/2)
廖哲修坐在病床上看着对面的男护工,对方动作十分麻利,严肃而冰冻的脸让廖哲修联想到古典雕像。
不,不是雕像,雕像都比对方的脸生动。
虽然不明白护工那“全世界欠我钱”般的面孔是怎么回事,但廖哲修还是十分配合地喝了药。
这回,那男护工监督着廖哲修把药咽下,并警告他如果再尝试吐出来,喝药的程序就不会像现在这么自由而人性,等待廖哲修的将是被束缚在病床上强制喂药的命运。
认同地点了点头,廖哲修表示自己不会尝试什么新花样给对方找麻烦。
那护工离开后,廖哲修便自由地坐在床沿任思绪游走。
他回忆起刚得知妹妹死亡时的心情,那种如同被黑暗吞噬没有任何救赎般绝望的感触,沉重,压抑,像是被判了无期徒刑。
他当时能想到的只是尽快结束这种无尽的折磨。
——为了你妹妹,活下去。——
叶承的脸无来由地蹭进廖哲修脑海,他还有些意外自己会在思念妹妹的时候想起这个男人。
他觉得也许只是因为叶承对于拯救他确实伸出了援手,于是自己才会有些兴趣了解对方的事情。
心理医生?不,他廖哲修从来不相信这种东西。
人的心理本就是复杂而难以捉摸的,这些所谓的心理医生以一种仿佛探知到一种算法般的态度来向他们这些所谓的“心理疾病”患者普及他们的价值观,并像是圣人般要把他们带回“正途”。
廖哲修想到这儿忍不住勾唇一笑。
他对这种东西一向是嗤之以鼻。
但之所以和叶承沟通时并没当面表达自己的想法,是因为从某种程度上,廖哲修意识到这个叫叶承的男人明白这种尴尬的局面——对方自己也知道,对人世发生的事情,并没有一套标准的规则可以拯救人的心灵,并不是单纯的分析和引导就能将人带回所谓的正轨。
从沟通中,他意识到那个男人其实和自己一样茫然无助,只不过对方站在了墙的另一面,而自己站在墙的这一面,从世俗的角度出发,某一边被认定为“正确的”,而叶承理解他廖哲修所在面的立场。
这点,让他意识到他和叶承有共同语言,也意识到他确实有想和对方沟通的欲望。
垂眸看着地面,廖哲修紧合的双手慢慢压紧。
也许被对方“拯救”,并不是一件特别难以接受的事情。
廖哲修开始回忆叶承的眼神。
那是一双不算犀利的眼眸,厚实的镜片更是削去了一部分锋芒——他忍不住思考对方不戴隐形眼镜的原因,很可能只是无聊的“嫌麻烦”,所以搁置了换眼镜的行程,亦或者只是……
晃了晃脑袋,廖哲修忍不住嗤笑。
他意识到自己的关注点实在是有些跑偏。
说来说去,那个男人只是个刚巧和他妹妹案件绑定的心理医生罢了,对方略显稚气的外型也激不起他某些生理冲动,所以他可以确信将来和叶承的交集大概会是相当平淡而无聊的。
念及此,廖哲修很快便将叶承的形象甩到脑后。
半小时后,根据医院的病人活动安排,他被护工护送着前往午间休息的巨大活动区。
站在那敞亮的活动空间里,廖哲修听到这大厅中正在播放某种西方古典音乐,是非常熟悉的旋律,廖哲修几乎能跟着哼出调子,但他不知道作曲者是谁,也不知道曲名是什么。
视野中,活动区中四散的圆桌边零零散散地围坐着不少穿着病服的病人。
廖哲修本以为自己会看到某些行为诡异的人,但环视了一周,除了一些看上去有些抑郁的脸外,他并没看到像某些电影和电视剧里描述的那种有着非常神经质行为的病人。
一些病人在安静地玩着拼图,一些在散步,还有些聚在一起交谈着什么,还有围在一起打牌的病人。
廖哲修在活动区边沿站了好一会儿,才决定独自一人走到靠墙的一排单人椅上落座。
他刚坐下没多久便看到自己左边不远处坐着另一个棕发白人,对方此刻正用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他。
廖哲修最初只是好奇地瞄了对方一眼,但注意到那男人丝毫没有收回视线的意图时,他忍不住干脆转头望向对方,径直用英文开口:“有什么我能帮你的么。”
冲他扬了扬下巴,那棕发男人道:“你是那个新来的?”
不喜欢对方口吻,廖哲修跟对方对视了一下,不置可否地侧开了眼。
但几秒后,那棕发男人径直从座位上站起,缓缓走到廖哲修身边的椅子上落座:“你是因为躁郁症才进来的,对吧。”
这回,廖哲修皱起眉,朝对方投去不悦一瞥。
“别紧张伙计。”那棕发男人笑,“我也是躁郁症进来的。”
“这不是什么‘躁郁症俱乐部’。”廖哲修倒是完全没有想交谈的意思,“你不需要跟每个得躁郁症的家伙交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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