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1/2)
【第一章黑水之城】
和泽位于国境东北部,原本叫做“黑水之城”,城徽玄武,是处决朝廷要犯的地方。随着隔壁伪燕国的建立,它的地理位置也愈加重要起来。
花岛初来和泽时还没有名字,菊屋老板就赐了他一个。“岛”是因为他来自海上的蓬莱小岛,至于这个“花”,那就有说头了。花街,花心,叫花子,花柳病……总之,花就让人想到乱、烂、漫,正符合他的身份和性格。“万花丛中过啊,挺好。”老板说:“还可以给人‘名如其人,一目了然’的效果。”
听到这个新名字时,年轻男人只是微笑,饮一口清酒,既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很无所谓的样子。
不过从此之后,他就叫花岛了。
夕阳西下,断肠人柳巷拾烟花。
花岛夹着一长一短两把刀,随处晃悠。初冬的残照褪去了血一般的殷红,变得岌岌可危,绵长乏力,就像捱着日子的老百姓,在鸦片烟雾中昏昏沉沉地黯淡下去了。
这是瑞安九年的冬天。
远处火车鸣笛,近处人来人往。长街北边有茶铺,米行,鸟市,各色小吃摊,南边清一色的居酒屋,屋檐下灯笼尚未点亮。路边乞丐一如既往,娴熟地抖动着手中破碗,几个铜币就像炒豆子一样上下翻腾。
“哎呦,这不是阿媚嘛,想我没有?”花岛盯住一位沽酒女子,亲昵地揽过香肩,长睫毛扇了扇,微笑起来露出两枚好看的虎牙。
女人不留情地朝他啐了口:“谁认识你,滚开。”
花岛依旧笑嘻嘻的,卸了双手,继续朝前走去。他不在乎,他不在乎世上许多事情,常常觉得自己是东洋小岛上飞来的一只雀儿,拣尽寒枝随便栖。
迎面,报童高举最新的“北境晚报”四处乱跑,那风中瑟瑟发抖的破纸上印了几个硕大黑字:“潮口一战大获全胜”;下面还有排登不了台面的小黑字:“打得北国佬回家喊娘”。
难得的胜仗啊,虽说与流寇花岛扯不上任何关系,但他还是决定为大贺王朝的苟延残喘庆祝一番。
菊屋算街上规模较大的居酒屋了,他拉开门后,第一件事便是朝老板提高嗓门喊一句:“两坛桂花三白,帐先赊着。”
然而今天,刚吊了个嗓子,“坛”字一音尚未发出,就被老板死死捂住了嘴。
“混小子,声音低点,也不看看谁来了。”
于是转头,只见内屋“雅间”坐了七个人,皆着玄青色武士服,腰杆笔直,雪白的护额飘带系得一丝不苟。艺伎兰儿面敷薄粉,纤纤玉手拨弄琵琶,那些武士就当她背景板似的,对淫词艳曲无动于衷。
“青灯卫?”
“可不是么,刚打完胜仗回来。”
对于青灯卫,花岛有所耳闻。他们是和泽城唯一官方指定的武士团体,直接听命于耀王,任务为堤防伪燕国进犯,偶尔还要被拉去充当外援。这次潮口之战便是如此。
这么想着,花岛又看过去。那些人喝酒的喝酒,谈笑的谈笑,觥筹交错间,却有一位面容白净的武士静坐于角落,不露声色,好像一抹不合时宜的月光。
他的身影就这样一下子脱颖而出了。花岛好奇地盯着那人——他对凡是好看的皮囊,无论男女,皆一视同仁地充满着兴趣。
也许感应到远处目光,白净武士抬眸,一瞬间与他对上视线。
门口的灯笼点亮。
报童唱着歌谣回家。
花岛只觉得一怔,默默把头别过去,心中不可思议,端起酒碟一饮而尽。
身后,武士还在看他。那眼神夹着一抹说不清的色彩。
“小秧苗,这七碗酒给大爷们端过去。”老板仔细地安置好七个瓷碗,一个拥有澄澈眼眸的小姑娘便跑来,端起盘子。
花岛忙把她拦住,抢过:“哥哥我去。”
单手托盘风风火火地走进“雅间”,声音清朗:“本店最好的桂花酿哟——!”
没人去在意这个流寇,只有白净武士投来一瞥,随后也低下头。
花岛挨个儿上酒,最后挪到那武士身边,凑近了瞧。
眉眼俊秀,却是凝着敌意的,冰冷。
黑夜里一枝带血的白梅。
他放下瓷碗,末了,流寇痞性不改,又盯上武士放在桌上的一把长刀。
“哇,这刀好漂亮!”
双目放光,便笑了,伸手袭向那精致异常的刀。指尖刚一触,谁知老板却出其不意地闪现,一声怒吼把天花板震得抖了三抖:“住手!谁准你碰韩大人的刀的?”
花岛无辜,老板则对他挤眉弄眼,连连弯腰鞠躬道:“韩大人,这小子新来的,不识时务,您千万不要计较......”
一屋子武士都望向花岛,面容不善。兰儿也停止弹奏,所有人都在等着看这位韩大人如何发落。
武士的刀最最碰不得。
若沾了流寇的指纹,那可是天大的冒犯。
但不知为什么,花岛没有害怕。可能是情况发生突然,没来得及害怕。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