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验生活（1/2）
钟自明左看右看了半天, 直到应然要被他看毛了, 他才终于看出点什么来：“你左手怎么了？怎么一直在用右手？”
“是吗？”应然抬起自己的左手看了一下，“没怎么啊。”
钟自明见他抬手的样子很自然, 便怀疑是自己看错了。他没多想, 坐下开始吃应然千里迢迢给他提回来的小吃。
“你先吃着，我去洗个澡。”应然说着就进了浴室，钟自明嘴里塞着一口东西，唔了一声就当做是听见了。
直到关上浴室的门, 应然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他将自己的上衣脱下, 只见左肩处赫然是一片青紫的痕迹。他试探着摸了一下，顿时疼得龇牙咧嘴。
应然咬着牙从兜里掏出了一瓶治疗跌打损伤的药水，因为药水味道大, 他不敢多抹, 只是倒在手心上一点然后轻轻地在肩膀上揉开。
在揉搓之下，伤处变得更疼了, 应然紧紧咬着牙, 暗骂今天比武的J国人手黑，虽然最终自己赢了, 但是面对一个手脚不干净的人，受一些伤也是迫不得已。
他揉搓了一会儿，感受到药酒都渗入到了皮肤下后, 就打开淋浴将皮肤表面的药酒彻底洗掉, 又往身上倒了不少沐浴露, 让酒店沐浴露的香气遮盖住药酒的味道。
等着一切都昨晚，应然用一只手勉强给自己穿上衣服，在出门前又活动活动左臂，虽然动用左臂时依旧疼痛，但是为了不让钟自明看出来端倪也只能这样做。
其实比武的事情，应然并非刻意瞒着钟自明，但是他加入武协的时间很早，用的还是云兴言这个本命，而这个名字所代表的身份才是他苦心瞒着钟自明的根本。
所以，这次他用钟自明助理的身份参加了晚会和晚宴，才让其他人对他的身份没有起疑。只有武协中的几位前辈知道云兴言和应然是一个人，大多人都以为他是钟自明带进来的，这样也是一举两得。
应然从浴室出来后，钟自明已经吃了一半，剩下的一半是给他留下的。
“你快吃，”钟自明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坐下，他的手按压到应然左肩的伤处时，应然疼得差点没喊出来，但他还是咬牙忍住了，狰狞的表情没有让钟自明看到。
“我这就吃。”应然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语气听起来正常。
万幸的是，直到睡觉钟自明都没有发现应然的不对劲，在关灯的时候，应然算是彻底放心下来，能熬过今天没有被发现，那之后就更不会被发现了。
因为伤处疼痛，应然久久无法入睡，但是他的呼吸平稳，又是背对着钟自明，看上去就像是睡熟了的样子。
大约半小时后，应然听见了身后的人突然动了，他伸手从床头柜上拿来了手机。应然在心里笑笑，估计是小殿下也失眠了想半夜玩手机，他们一起睡的时候，应然会限制他不让他关灯后玩手机，但是钟自明自己喜欢半夜，被应然抓到过几回偷偷玩。
应然恶作剧一样地换了个姿势，钟自明果然做贼心虚，吓得一个激灵将手机放回去。
但过了几分钟，见应然没“醒来”，钟自明又拿了手机过来。应然想着自己今天也有事瞒着他，有点心虚，索性不管他了。
手机屏幕昏暗的灯光亮起，但是突然间，应然感觉房间里一亮，钟自明竟然是开了手电功能，在应然还没反应过来时，突然扒开了他肩膀处的衣服。
一片肿胀的青紫痕迹瞬间映入钟自明眼中。
应然下意识地坐了起来，他没法再继续装睡，只能看着钟自明瞬间呆住的表情，心里满是负罪感。
手电还开着，从下方照着钟自明的脸，在黑夜中怎么看怎么诡异。应然伸手开了房间的灯，却看见了钟自明沉着的脸色和微红的眼眶。
“殿下……”这下应然有点慌了，他伸手去拉钟自明，却被钟自明用力甩开。
“给你个机会解释。”钟自明将手甩到身后，不让应然碰，看得出来是真生气了。
这是两人在一起后，钟自明第一次真的生气，之前他的气话都只是开玩笑时说的，但是这次显然不是开玩笑，是应然先欺骗了他，这也触碰到了钟自明的原则。
“我在路上遇到了一群人，不知道是谁雇来的，上来就堵我。”这一刻，应然像是昏了头一样，开口的瞬间竟然编了个谎话，但是话刚出口，他就后悔了。
因为钟自明接着问道：“去的路上还是回来的路上？”
应然顿时梗住了，他想着如果说是去的路上，自己受了这么重的伤还非要跑去买吃的，钟自明不但不会感动可能还会更生气的。于是他说：“回来的路上。”
钟自明沉吟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来，一串问题像是连珠炮一样发射过来：“回来的路上被人袭击，但是汤水一滴都没洒出来是吗，我从来不知道你还练过顶碗呢？然后你说光天化日之下，一个明星演员在路上被人堵了？你开车去，前后步行的距离不超过三百米，乘地铁或公交，步行距离不超过一千米，前后两段的步行距离还都是在大马路上，你告诉我你被人堵了？”
钟自明没等应然回答，他也不是真的想要听应然的回答，他问完之后就光着脚下了床，走向了门口，他把房门一开：“你好好想想自己到底去哪了？等你想通再叫我回来。”
“殿下！”应然这下是彻头彻尾地慌了，他从床上连滚带爬地冲到门口，甚至顾不得自己疼痛的肩膀，在门口将钟自明拉住了。
“殿下你去哪？”他眼带祈求地问钟自明。
钟自明也不嚷也不吵，而是平静地说：“你不是在编理由吗？我等你编好，编出一个能骗过我的理由再回来。”
“别走，”应然死死拉住他，“这么晚了，你能去哪啊？我错了，你别走，我不该骗你的。”
钟自明叹了口气，心情控制不住地烦躁，他从看出应然左臂的伤时就觉得不对劲，因此还问了应然一句，但是应然没告诉他，这钟自明可以理解，但是他不能接受的是，应然竟然编了个谎话来骗他。
“那你到底去哪了？”钟自明问。
应然几番欲言又止，都没说出来什么。钟自明把门拉大：“你不想说也行，你不让我走也行，那你出去想吧，想出说法了再回来。”
“殿下你别——”原本钟自明的力气和应然没法比，但此时钟自明在应然左肩上一推，应然吃痛没站稳，就被钟自明推出了房间。
房间门在应然身后关上前，应然咬着牙将一条腿挤进了门缝中，钟自明放在门上的手犹豫了一下。
应然祈求地看着钟自明，任凭钟自明如何推他的腿都不松劲。而钟自明犹豫过后，还是将门狠狠地带上了。
“殿下！”应然刚准备承受门摔在腿上的疼痛，厚重的木门却在他贴到他身体的前一秒停下了，钟自明松开了握住门把的手：“进来。”
应然丝毫不敢犹豫，像是听到命令的狗，一秒也不停留，进房间反手关上门，冲到钟自明身边，这一连串的动作毫不拖泥带水。
钟自明气鼓鼓地走到床边坐下，而应然竟直接单膝跪倒了他旁边。
“你这是干嘛！”钟自明伸手去拉他，但是应然却没有被他拉起来，而是坚定地跪在原地。
“殿下，我错了。”应然反过来拉住钟自明的手，“你听我解释。”
钟自明用力将自己的手抽回来：“你先别解释了，如果还是编的故事我不想听，我也不差你一个解释。”
“不是编的！”应然连忙对天发誓，“绝对不是编的。”
钟自明眉毛一挑，意思是让应然往下说。
“我今天是去……”
“坐下说，”钟自明却突然打断应然，“现在像什么样子？”
应然贴着床边缓缓坐到了床上，然后开口：“我今天是去和J国人比武了。”
钟自明紧紧抿着嘴，表情上看不出丝毫松动，但是以应然对他的了解，他知道小殿下是相信了这个说法的。
“我真的是去和J国人比武了，”说出实情的应然竟还有一丝释然，他叹了口气，“是武协的一个前辈叫我过去的，他之前就和我约好的。”
又是半晌的沉默，而后钟自明说道：“那我问你，如果是交流会之前就说好的，为什么名单上没有你？”
应然瞬间冒出了一身冷汗，他没想到钟自明竟然能一下子就想到了名单。但是名单又是他最大的破绽他，名单上写的是他的本名，而这个名字显然不能被钟自明知道，或者说起码现在还不能。
应然低下了头，没敢看钟自明眼睛：“是我不让他写名字的，武协这边定名单比较早，我担心在名单上看到演员的名字不太好，就用了别人的身份。”
“那我都写了名字，不也是没什么不好的？”
应然低着头不说话，钟自明却也是相信了这个说法，他手下随意拨弄着手机，但是心思却不在手机上。沉默了许久后他说道：“那你为什么从一开始就要骗我呢？还要以我助理的身份来参会？”
“我不想让你担心，我如今的这副身子并非从小习武，因此水平确实有限，虽然做得来打星，但是你也知道，真的和武术高手对战时胜负也不好说。”
“那你就选择瞒着我？”钟自明问。
“对不起，我再也不会瞒着你了，”应然无比歉疚，“我这次真的是一时头昏才想编理由骗你，肯定没有下次了。”
“算了。”钟自明轻叹道，但是却给应然吓得不轻，他反应了一下，才明白钟自明说的算了是不追究这件事了，而不是要和他分手。
又是半天的沉默，应然尝试打破尴尬：“殿下，我今天比武赢了。”
应然这一句话确实打破了沉默，不过也像是平地起惊雷，他话音未落，钟自明就抓起手边最近的遥控器扔了出去。
“谁他妈在意你赢没赢啊！”钟自明吼道。
但吼完这一声，钟自明却彻底熄火了，他平静地从下了床，踩着柔软的地毯将自己扔出去的遥控器捡了起来，乖乖地摆回到电视柜上，然后头也不回地进了卫生间。
他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但当钟自明走进浴室时，应然才发现了不对劲。他连忙冲了过去，只见钟自明正拄着洗脸台，眼泪大滴大滴地往下流。
“殿下……”应然站在门口，甚至不敢上前，他从未见过钟自明如此难过的样子。
钟自明一直是个小哭包，受了伤，委屈了，感动了，都要掉几滴金豆豆，但是钟自明哭起来又很像小孩子，嘴巴一瘪，鼻子一红，眼角就开始有眼泪流出来。
而这次和以往都不一样，钟自明眼中猩红到吓人，几乎要滴出血来，他承受着体重的双臂在疯狂颤抖着，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下。
应然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抱住了钟自明，心里也痛到了极致：“殿下，你这是做什么？”
钟自明无力地将头靠在应然身上，他无声地哭着，眼泪大颗大颗滚落，滴在洗手台和自己的手背上。
“别哭了，别哭了好吗？”应然开口才发现自己也哽咽起来，钟自明哭得太过绝望，他只要看着钟自明都觉得那份痛苦是加诸己身的，他不想让小殿下露出哪怕一秒这样的表情。
“你骂我几句好不好，你别和自己过不去，你骂我啊。”应然将头埋在钟自明的脖颈处，这里能感受到他的心跳和体温。
“我觉得，”钟自明抽噎了一声，“我觉得自己是个废物。”
“别这么说，殿下，别这么说。”应然摇着头，将钟自明抱得更紧了一些。
“我嘴上说着不让你再受伤，可我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帮不上，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受伤，甚至看着你为我去死。”
“不要，”应然轻抚着钟自明的脊背让他平复下来，“不要这么想。”
“我还对你乱发脾气，”钟自明死死地握住自己的胳膊，指甲要扣到肉里面，“我也不知道我刚才是怎么了。”
应然亲吻了一下他的头顶：“我就该被骂，是我先骗了你，骂得对。”
钟自明摇了摇头，轻轻地推开了应然：“我想洗澡了，你先睡吧，已经很晚了。”
此时已经是凌晨一点，将应然推出浴室后，钟自明就无力地蹲在地上。
他刚才和应然发脾气的样子像是无理取闹的泼妇，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让自己如此没有安全感，但是在他发现应然欺骗自己的一瞬间，他像是被狠狠地插了一刀，仿佛他早就意识到欺骗会发生一样，那一瞬间他竟有种噩梦成真的感觉。
本可以更温和，本可以好好商量，本就是应然先为他好，而他的处理呢？冲动又暴躁。
钟自明站在热水之下，任凭水流从头顶倾泻而下，在过热的水中，他的皮肤被烫得通红，但这样反而能让他平静下来。
裹着睡衣出来时，钟自明就像是刚出锅的蒸馒头，白白嫩嫩的，整个人还在冒着热气，任是谁都想咬上一口。
应然没心思睡，在等钟自明，但钟自明已经没有了谈话的情绪，他躺在床上，主动靠近了应然，从背后搂上他的腰：“快睡吧。”
应然翻身回抱住他：“晚安，殿下。”
*
次日晨起，两个人都好像昨天的吵架没有发生过一样，还是一同到酒店的楼下吃早餐，只是吃早餐的过程有些过于安静。
一顿饭吃完后，钟自明才开口：“你今天还要去吗？”
这一句话像是□□，将所有粉饰太平的矛盾再次揭开。应然停下手中的动作：“我不去了，今天陪你。”
“那我也不去了，”钟自明说，“我们自己去玩吧。”
应然惊了一下：“你今天不是有安排吗？”
“没事，”钟自明想了一下，“上午是讲座，可以不去。”他说着又打了一个巨大的哈欠。
应然笑了下：“不如我们哪都别去了，回房间睡觉吧。”
应然说出来这话的时候只是随口一说，但没想到十分钟之后，他们竟然真的翘掉了讲座，而且是回房间开始补觉。
在电梯里，钟自明说：“还真的有点像逃学的学生。”
“殿下可没少逃学。”应然想起了上辈子的事情，上辈子的钟自明爱逃课，尤其是一些老头子讲的圣人书，他更是能逃就逃，放到现在就是问题学生。
钟自明也想到了过去：“要不是你差点挨打，我可能会一直逃学下去。”想到这里他又撇撇嘴：“父皇为了逼我念书也真是的……”
当年钟自明逃课谁也管不了，谁也不敢管，皇帝对自己宠爱的小儿子舍不得打骂，最后只能剑走偏锋，派人将应然按住，说钟自明逃课一次，应然就挨一次板子，钟自明年纪还小，哪里分得出来父皇是吓唬自己还是来真的，当时就吓得大哭，但还要抱着应然喊“要打就先打我”。
这些记忆像是碎片一样，一点点回到钟自明的脑中，他想起来小时候的事情还有些害羞。
*
这一觉一直睡到了下午三点，别说是上午的讲座了，就连下午的活动也都错过了。钟自明起来看到时间后急忙穿衣服准备下楼，但是却被应然安抚住。
“我已经给你请过假了。”应然已经给他准备好了饭，就差喂到他嘴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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