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1/2）

“阁下可有兴趣听我讲一则故事？”

彼时刚刚入了夜，十几阶台阶之下的宽阔广场设了几百食桌小几，台阶之上是一座精致阁楼，阁楼二层是辛氏皇帝宴请各方重要来宾的地方。

袁业带着顾青阳二人入了座，有一人过来俯低身子对着袁业耳语了几句，袁业沉默了许久，越来越多人乘兴入了座，袁业突然抬头说了这样的一句话。

顾青阳停箸，嘴里有东西，不太方便说话，他刚准备咽下去，想要点头，那边袁业望着被灯火渲染得有些发亮的夜空，又自言自语道：“果然，她还是原来那样的性子。”

察觉到顾青阳在看着他，袁业转过身：“阁下有些时候也确实蛮像我家公子的，抱歉，给你说了如此困扰的话，我将会为你讲清楚的。”

袁业曾经参过军，这是顾青阳原本就知道的，只是袁业没有提及的是，他原来在军队中担任的职务是都尉，仅此于将军之下的武官，除了将军之外，他还一直听从一个人的话，这人是军中的军师，袁业亦称他为公子。

“公子于我有恩，又多有提拔我之处，我曾经差点战死沙场，在死人堆里忽然有人把我翻了起来，醒来之后已身处军帐中，后来才知是公子察觉到我还活着，便命人送我回军中，我才知道军中还有公子这样被隐藏在后方的角色，他任军师，那些打得敌人措手不及的策略，多半都是他在暗中指挥。后来我因着军功，渐渐高升，不光钦佩公子谋略，更想着要回报公子之恩，所以我想要去到这样一个人的身边。”袁业说道此处哑然失笑。

袁业口中的这位公子，八败北荻，五胜周饶，收了失地不说，还让其他两国立了盟约，后来两国只是大约知道了有此类人物在背后出谋划策。

公子在一次战事中准备撤军时，在战场的边上，救了一位少女，少女被误伤，躺在草地里没了意识，公子将其带回，悉心照料，醒来的少女渐渐失去了戒备之心，极为依赖公子。公子有夜读的习惯，少女常常伴其左右，深夜里袁业会送上热气宵食到公子几案上，当袁业进入军帐中时，正看到公子解了身上大氅披在趴在一边正在睡觉的少女身上，公子食指竖在嘴唇上，那时外面大雪纷飞，正值冬月。

到了春天，袁业是公子的贴身侍卫，随时跟在公子身边，公子离开军帐往外走，外面春色正浓，公子来到一颗参天树下，明明无风，却有树叶往簌簌往下掉，抬头一看，少女正坐枝丛间，轻晃裸足，盈盈笑着。

少女善舞，袁业因着呆着公子身边，有幸见过几次，初觉极为惊艳。

草地上有风吹过，带来盈盈无数的蒲公英，蒲公英落在少女起舞时荡荡的发梢，发梢一晃，蒲公英又重新由发梢启程，飞往别处。

公子伸手，接住了蒲公英，那边少女正旋完一圈，裙摆滑出一圆，胸口微微起伏，细腻肌肤下的锁骨从宽松的领口中露出来，纤细的脖颈随着头的偏向显出一个优美的弧度。

少女停下来，细密的汗黏住她鬓角的碎发，公子却拿出了袁业原先没有见过的笛子，试试音，吹响了音曲。

少女面露难以抑制的高兴：“你居然会吹民间歌谣，这是北荻西边的谣曲。”

公子不答，只是吹奏，少女又顺歌而起，是袁业不曾见识过的舞段，他无法用语言去描述如此画面，只是随着身体感觉，食指有节奏地敲着盔甲腰带，小心翼翼去维护这样的美好。

好景不长。

袁业说到此处，停顿了许久，长长呼出一口气。

公子就在一个月后，死于此地。

公子与将军之间出现了分歧，将军执意出兵，追逐残兵败将，公子不应，只说穷寇莫追，怕有埋伏。将军一气之下，领兵自己走了，不想那是调虎离山之计，等将军领了大军离开，只剩下不多的人留守本营，那原本应该在逃的“残兵败将”竟从后山上袭来，一时间本营失守，留个火光冲天。

袁业带着公子与少女逃离，一只箭矢急来，公子护在少女身前，挡住致命一击，自己却直直跪下去，嘴里溢出血来，挂在嘴角。

袁业拼命想要拉公子起身，公子却死死攫住袁业的胸口，命令他带着她离开，袁业胸口是公子手掌涂抹上一片猩红，平日里沉稳温润的公子变得目眦愤怒起来，袁业听从公子命令，掰开扯住公子手臂的少女的手，带着面如死灰的她离开。

公子将笛子交到少女手中，直直看着两人离开。

袁业在离开的最后一瞬里，回了头，被抛弃在后面的公子用尽全力再次站起身来，公子向他举起了一只手，轻轻晃动，后面的火焰里冲出大量的敌军，他们举着大刀，挥舞向公子。

回到平川以后，袁业又听到了后面的故事，在敌军突袭后的半个时辰里，将军急忙赶回来，杀红了眼，灭到了所有的人，一场火烧个精光，什么都不留，但是将军看到了公子的一身白衣徒徒留在地上，将军跪在白衣旁边久久不起。

“可是有什么用呢？人死又不能复生。”袁业头仰着，往天上看，有亮眼的星辰，不时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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