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都市言情 > 扬花 > 第四章

第四章(1/2)

目录

我竟然就这样怀揣着父亲绘制的地图踏上了去江南找我娘的长路,我背对着父亲一步步循着商旅留下的足迹向雪涯走过去,我感到父亲一直在注视着我的背影。他的歌声在大漠孤零零的风中听上去无比地哀伤与悲壮,父亲又在唱他已经唱了一生的老调,还是那一首《阳关》。

“担头行李,沙头酒樽,携酒在长亭。咫尺千里,未饮心,已先醇,此恨有谁省。哀可怜,哀可怜,哀哀可怜,不忍离分……”

父亲的阳关总是让人举不动步,我从他的声音里仿佛听到了她与娘当年的别离,这么多年只有我知道父亲在每一个夜晚对娘切切的思念。我不知道远在千里之外的母亲是不是也没有忘了我,也会惦记她长在漠北寒风里孤苦伶仃的孩子。我多想把父亲也带回江南,或者把娘带到大漠,只要一家人在一起,身外处境又都何必在意。

我甚至还没有走到雪涯,这一路上我所遭遇的决斗和暗杀就已经数不胜数,我见识了许许多多我以前甚至都没有听说过的暗器和毒药。更多的是迎面而来的挑战,有无数的剑客跋山涉水竟然只为了找到我,他们一个又一个在我面前报上自己的姓名,他们的名字千奇百怪,可惜我一个都没有记住。

他们说的话都几乎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吸引我与之对战的新意。他们会充满戒备地站在我的面前问我:“你就是漠北的扬花吗?你不是从来都不离开你的父亲花承吗?”我就乖乖地耐心回答他们每一个人说:“我就是扬花。我现在离开了我的父亲花承。”他们说:“听说你们父女是漠北剑术的一座高山,我今天想见识一下。出剑吧。”然后不出意外,我将在下一个刹那看到一个呼啸着向我攻来的人,他们的攻势或凌厉或阴刻各有章法,可是都会被我在十一个回合之内轻松地打败。

我没有杀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他们每一个人在我眼中都是和我一样可怜的人,我更记得父亲教我的善良和怜悯。我只是把我的寒山剑停在他们的咽喉一寸之外然后小心地收回,然后对他们说:“不要再去寻找我的父亲了。你们连我都打不过,在花承的手下就不可能周旋过三个回合。”然后在他们感激地看着我的时候,我会低下头,小声地问他们:“你们有什么吃的吗?”

大多数我见过的剑客都是慷慨的人,或者说他们对我不取他们性命的感激已经远远大于了对食物的珍惜,他们会将身上剩下的食物送给我,只留下自己必须的口粮。我知道他们都是和我一样的可怜人,就将身上的金锭、玉佩和银钗赠予他们。我从不会疑心食物之中是否藏有危险,时隔多年以后,我终于明白了父亲当年教给我的一句卦辞:“敦临之吉,内在志也。”

就这样我终于走到了雪涯的脚下,蔓延的冰雪伸展在我的脚下的时候,我的双脚已经完全麻木了,多年行走在沙漠之上令我的双足变得不再敏感。我抬起头远远地看着雪涯,想象着上面还有一座千仞有余的回雁峰,想起曾经被我斩断了双翼的无数只大雁,更想起花承低沉的声音:“扬花,你只有像你娘一样勤奋地练剑,才能翻过回雁峰,见到你娘。”

今天我终于理解了花承这句话的意思,纵使我已经如此努力我还是不敢保证我可以翻过这座连最擅飞的大雁都度不过的山峰。我怕冷,我怕连绵的山脉随时会发生的雪崩,更怕雪涯之上不可知的更多的生死的对决,可是我还是要去。我要找我娘,我要去我梦里的江南,我要亲眼见一见江南的纸鸢、江南的流水,我也是江南的孩子,我也想像右岸的姑娘一样划着小舟去采莲,我还要把娘带回父亲的身旁。我多想让我的母亲亲手摸一摸我的脸颊,告诉她我叫扬花,我是她的女儿扬花。

我最怕的当然还是永无止境的杀手的挑战,踏上了雪涯就意味着半只脚已经踏上了江南。父亲说过,江南左岸杀手辈出,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江南的杀手所能到达的境界远在我想象之外,一步一重天。多年的杀手生涯我已经不怕失去性命了,可是我怕的是我还没有见到娘,我就已经永远地葬身在了这一片陌生寒冷的雪地。

我的担心和预感并非没有道理,前三天的时候我没有遇见一个人。第四天的凌晨,就在我起身后梳头的时候,我感到周围的空气充满了熟悉的味道,我肯定一个地位不比我低的杀手出现在了我的身旁。我转过身,终于见到了那个父亲口中与我同名的杀手,扬花。

开始的时候我并不知道他就是扬花,只是莫名地觉得无比亲切而又熟悉,凌晨的风雪交杂在他的面容上和我的眼前,一度让我睁不开眼睛。我蒙上面纱重新抬头看清他,我惊得差一点就跌下了山崖。眼前的男人简直就是我年轻时的父亲,他的面容和花承长得说不出的相像,我想如果父亲在二十年前的江南纵横时,不外乎就是这幅模样了。那一刹那我甚至出现了恍惚,我以为站在我面前的就是花承,他来雪涯寻我,带我一起和我娘团圆,从此一路所有的风雪都有他保护我,再不必我伶仃一个人支撑。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目录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