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2)
夜色笼罩的华容宫静若凝脂,直到一位小女君敲响了宫门,夜才流动起来。
她的面容被头上帏帽垂下轻纱遮掩着,只可见稚嫩的轮廓,影影绰绰。一件嫩青色的长衫垂至脚背,将她显得又瘦又矮,像地里的一颗白菜。
无所应答。小女君又伸出手,咚咚咚,伴随着小铃发出细碎声响。有步履声沉稳踏来,雕花朱门应声而开,一道白色身影自内而出。小女君小手拨开面前的轻纱,露出一张净白小脸,抬眼望去。
来者约莫高出她一个头,身量体长,一袭白衣显得他仙气缭绕,墨发高高束起,一顶玉冠,垂下一顺马尾,不知其长短,正是一个年少仙君。
不想这华容宫的看门仙君便有如此好气质,小女君匆匆看了两眼,垂眸行礼。从袖中掏出一封信来,小手一递。
仙君接过信来,展开仔细阅览。头顶的灯笼投下的光照透纸背,小女君抬头一看,旋即一愣,心中疑惑:啊,阿芙怎叫我凭一张白纸来投靠华容宫,这仙君竟还有模有样地读起来,无字天书能看出个什么名堂呢。
小女君抿唇,歪歪头,打量起面前的仙君。眉目温和极了,虽说是假模假样地看着白纸,眸中却不显不耐,在灯下更若掬着一湾清水,年少中更有温润气质。
这股温润劲多像阿芙啊,小女君歪头,阿芙为她绾发从来都是一梳子一梳子不紧不慢地来,从来不会弄疼她,待她瞌睡醒全了,发髻也绾好了。
今日清晨阿芙给她梳罢了头,插上最后一只金钗,便叫她投奔倒这华容宫。阿芙说往日里偌大的玉尘阁还有她们相守,如今她也要走了,只留小女君总是不放心的。
去华容宫找月容神君吧,阿芙望着镜子中的小女君,点点她的额头。小女君回头问她,你要去哪啊,阿芙笑笑不答,为小女君化面妆。
小女君拉着阿芙的袖子追问,像一只小麻雀般痴缠着她,阿芙却拿出乾坤袋塞进小女君的袖中,里面是前夜收拾好的行礼。
玉尘阁的羽樱都打了胖乎乎的花苞,小女君往常都怀着期待,再过一段日子飘落的羽樱花便可铺满玉尘阁的每条大路小径,到处都是白色,似一场春末夏初的雪事。
这次阿芙亲亲小女君的额头说,你还会见到羽樱的,然后挥手告别。小女君的身后是紧闭的大门,满是花苞的羽樱树连同过往的四百年,都被锁在深深庭院里,阿芙也与她今后的命运再无关系。
小女君抿着唇,眼中泪光闪烁,不敢轻易落下,向前走并未回头。
从此玉尘阁空空如也。
阿瑛,月容是能保护你的神君,去找他吧。
阿芙的话犹在耳边,没出过玉尘阁的小女君顺着阿芙指的路,磕磕绊绊一路摸到了华容宫。
“幼瑛?”
有声音唤她,小女君回神,仙君已收起了信望向她,小女君应了声,垂了头,心中仍有些难过,又生出些疑惑,他是从何知晓她叫什么,莫非这信上真有字,只是她看不见罢了?
“敢问仙君姓名?”
“华谣氏,月容。”
幼瑛猛地抬头,双眸不由圆睁,小嘴微张。面前的神君面目温和,眉宇似远山开阔,唇角微弯,一眨眼,头一侧,马尾便从身后划了出来,直至腰间。他便是阿芙说的月容神君么。
幼瑛行礼:“六出氏幼瑛,见过月容神君。”
月容微笑颔首,领着幼瑛进了华容宫。幼瑛小步跟在月容身后,绕过许多回廊,月容领着幼瑛进了侧院,幼瑛歪头,目光四处看。
布置的很是精致,就是有些眼熟,幼瑛想了想,想起自己在玉尘阁的庭院来,再看庭院一侧的秋千,竟是十成十的像。
月容回自己的院子了,身边来来往往的是布置卧室的宫娥,幼瑛坐在秋千上松散下来,今日架了一天的云,她累极了,往日有阿芙在身边,她从未这么劳累过。
幼瑛嘴里嘀嘀咕咕地念叨着阿芙,心中升起一团愁云,话本里常写到无依孤女寄人篱下,外来的欺辱是少不了的,如今她堂堂玉尘阁女君,哪一日不是阿芙精心照顾着,竟也落的如此境地。
幼瑛脚下一点,荡起秋千,摇晃间有风拂面,真是舒服极了,风再大些,这样想着幼瑛愈发用力,一个起落间,隔壁院子的景致落入眼底。
一颗树,枝丫托着胖胖的花苞,幼瑛眉头一瞬舒展,娇娇地笑起来,羽樱啊。
树下一道雪白身影负手而立,衫上染的是皓月银辉,肩上担的是叶影婆娑。月容背对幼瑛而立,声音在院中浅浅起伏,似乎在背诵什么,幼瑛倾身侧耳,听不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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