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家村孝子张虎（二）（1/2）

（伍）

张虎这个人，说来真的是个孝子。他的父亲早年离家出走再也没回村子，从小就只有和母亲相依为命，平日他以砍柴为生。不幸的是，他的母亲十年前生了一场大病，张虎为了给她治病，花费了本来就不丰厚的家底，原本村里还有媒婆给他安排相亲，见他没什么钱了，心思又不在娶老婆上，渐渐地就没有人给他做媒了，于是他三十五岁还没有娶老婆，他母亲的身体原本就不太好，加上觉得儿子太累了，又没什么钱，愁得很快又病倒了，不久就撒手人寰。

张虎悲痛万分，又没有家庭的负担，渐渐也没以往的力气劳动，很快就把家底都吃光了。两年前的一个晚上，被庄小年记入了生死簿。由于他潜意识觉得自己没死，灵魂竟然固执地没有离开身体，但是他的肉体已经死了，所以身体腐烂，变得仅剩骨头，一半灵魂却还覆盖在上，以至于牛头马面也无法带走他，他便在阴阳两间徘徊，在家附近每日混日子。

这种情况其实很麻烦，先要在骨头上涂上唤魂汤，把他那一半的魂魄唤出混沌，再将那一半的灵魂用勾魂棒收入囊中得以保存，另一半的灵魂才能跟着走。阎王几年前听着头疼，说是之后再说，可这再说再说，便再也没说起过，他们也就忘了这件事。

旧历六月初九，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整个山头被雨雾笼罩着，看不太清路，风声呜咽，仿佛哭泣的女声嘶吼着怨气，这本不是一个适合上山的天气，一个为谋生不得不上山砍柴的村民，走在山间小道上，他忽而听见了树林里有响动，一种怪异的响声，在风声里也格外明显，经不住好奇，他往深处走了走，没看见什么东西，正准备要返回原路，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堆扭曲的白骨，骷髅张张合合仿佛在说话，吱吱呀呀地掉下了几颗发黄的牙齿，流下褐色的液体，散发着腐烂的酸味，那东西举起一块白骨，正向他伸来，村民吓得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家人着急地问，他却什么也说不出来，隔天便报了警。这事惊动了阎王，判官庄小年这才想起还有这档子事儿。

白难难这边，她和莫生观望了许久，直到看张虎准备走了，这才慢慢悠悠地飘出来，挡在张虎的身前：“你好，你是张虎吧，我们是黑白无常。你已经死了，我们是负责送你去阴间的。”难难指了指自己的帽子。

“你开什么玩笑？”虽然在外人看来，张虎已是一堆白骨，但他自己看起来，他除了瘦了一些，和以往都没什么区别。

“你难道没发现，你现在和人说话，他们都会被吓跑吗？”

“那你倒是说说，我是怎么死的”张虎有些惊讶，但还是不相信眼前这两个打扮怪异的人。

“你两年前就已经死了，饿死的。你不觉得，这两年，你除了偶尔吃吃地里的青菜，平时是不是基本上感觉不到饿？”白难难很有耐心地解释。

张虎震惊地杵在原地，一时还不能接受这个消息。他不知道此时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交织着多种情感的复杂情绪：“那，那......为什么我死了这么久，你们，你们才来？”

这天明明是晴天，在张虎看来，却比以往的每一天都灰暗。

“你的潜意识里，一直认为自己没有死，所以一半的灵魂进入了混沌，我们这次来，是要把你的灵魂召回来的。”莫生开口解释。

白难难摇了摇手上系着红绳的招魂铃，铜色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张虎的眼中充满了犹豫，他张了张干枯的嘴唇道：“要是我走了，就再也没有人为母亲扫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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