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1/2）

第五章：燕塘恩长（一）

就在陆祈春和楚翊逃了差不多一年半的课之后，那个惹人厌恶的书院刘先生居然结交了大运气。

江荫县来了一位大人物，这位大人物曾经是先太子的老师，人人尊称为梁太傅，他一直辅佐在先太子的身边，本来以为等到先太子荣登大宝，自己就能青云直上，没准还能坐上宰相的位子。可是不幸的是，四年前，先太子居然不幸堕马身亡了，先太子本来是皇帝的独子，他这一薨，差点引起朝廷当中的大震荡，还是当今皇帝的四弟宁王爷找来了皇帝流落民间的小儿子，这才稳定住了朝政。而先太子的老师梁太傅，在朝中又挣扎了几年之后，觉得仕途无望，便跟皇帝辞官，选择了告老还乡。皇上感念于自己这位老臣对先太子的精心教导，亲自选了江荫县这个富饶繁华的地方来给他颐养天年。

而若白书院的刘先生这么多年对权贵的马屁没有白拍，一位学生的爹爹认识江荫县胭脂铺的老板，而这位老板又与老太傅的夫人相熟，从那里知道了梁太傅给自己的小儿子找教书先生的消息，于是几经关系的打通和钱财的孝奉，刘先生最终被介绍去了教老太傅家的小儿子读书。进了梁府，待遇自然是比做个小书院先生要好得多，于是这位教书先生便十分利索的拍拍屁股走人了，留下了一堆欢欣雀跃的小孩和他们不知道怎么才好的爹娘。

镇上的书院突然没了先生，这可难坏了一直希望“兴学旺镇”的镇长，赶巧，镇上豆腐坊邱二叔的远房侄子邱燕塘最近来清平镇投靠，据说邱二叔的这位远房侄子不仅读过书还中过进士，于是镇上便有人推举他去书院讲学，而来到清平镇之后就一直闲在家里的邱燕塘，实在是对磨豆腐这件事情不很擅长，有了这个机会他也便欣然接受了。

可是正当他准备进入的时候，却有人提出可反对，这个提出反对意见的人在京城有个开长生铺的亲戚，所谓长生铺也就是当铺，专门经营着典当物品换钱的生意，这个生意虽是看起来并无什么突出之处，然而在天子脚下做生意，总是会有他的一些独到之处，尤其是当铺这种生意，一不小心就会有机会接触到那些不小心触罪入狱、家破人亡的权贵人士，什么官宦人家被卖到妓院的小妾来典当偷藏的首饰，什么败家的纨绔子弟来典当自己家的传家宝，甚至还有宫里的娘娘派人来偷偷典当自己的赏赐补贴娘家，时间久了，自然就能和这些人混上关系，也就能得知一些不为外人道也的秘密。

而清平镇这个反对邱燕塘做书院先生的人，正是从自家那位亲戚那里，听说了一些关于邱燕塘过往的事情：邱燕并不是一个简单的读书人，在来清平镇之前，他原本是在京城毓王府教小世子读书，不想却寡廉鲜耻的去勾引毓王爷的女儿--贺禄郡主，后来贺禄郡主将此事告发到了毓王爷那里，毓王爷勃然大怒，差一点就要把他直接砍了，幸亏贺禄郡主和小世子为他求情，才保全了一条命，被赶出毓王府的邱燕塘无处可去，最终落荒逃到了清平镇。寡廉鲜耻，言行不端，这样品行的人，怎么能去书院教小孩子读书呢？

因此，邱燕塘自然就在反对下，失去了去若白的机会。可是，经过镇长又几番寻找，镇上除了邱燕塘却再没有更好的选择了。本来镇上还是有些读书人的，可是一个个问过去，不是要认真读书赶考，就是以教书这事费力还收入微薄，不如做点小生意的理由给拒绝了，最后这事儿拖了一月余，镇长又去找了邱燕塘深谈了一次，这次谈话之后，老镇长认为邱燕塘肯定不是传闻当中的那种人，于是就给他的人品在全镇人面前打了包票，而学生的家长也实在受不了这些孩子每日在外边淘气撒野，忍无可忍便只好认了账，让邱燕塘进了若白书院，当上了这个教书先生。

暮春时节，天气还不太热，加上偶有清风拂面，空气里透着一股怡人心脾的劲头，窗外**树打在案几书本上的影子被风吹拂的摇晃了一下，引得眼睛盯在书上、思维却游离到不知何处的陆祈春一下子回过了神，他习惯性的侧过身去看了看楚翊，发现这家伙正专心致志的看着邱燕塘的讲学。时光流转，在楚翊身上已经初见了男人的迹象，本来嘛，楚翊就比陆祈春大两岁的，他身高似乎一下子就变得很高，嘴边也略起了些青色，脸还是一样酷，只不过多了些认真的表情：认真的听先生讲学，认真的看教书先生的脸，认真的学新曲子。大多数时候都装成一个一本正经的大人，只有在扯陆祈春辫子的时候还能找到当年顽劣的影子。

陆祈春知道，楚翊和以前不一样了，这些变化不止是在外表，更重要的是内心。陆祈春心中涌上一丝似是酸楚、似是好笑的情绪，然后摇摇头，思维回到了邱先生的讲学当中。“最近这是怎么了，总是走神，再这样，下次第一名的成绩真的要被楚翊抢走了”。

三年前，风姿卓绝邱燕塘当上了清平镇的书院先生，楚翊和陆祈春的逃课生涯也就结束了。那是邱燕塘到书院讲学的第二日，他统计了镇上到了年纪没来读书的小孩，除了死命认为读书没用的张屠户的儿子张胜，就是身体病恹恹只能躺在床上的草席铺的阿武，还有一个就是楚翊了。

陆祈春听到邱燕塘叫楚翊的名字，都准备自告奋勇的去寻他了，但是邱燕塘却让他坐了回去。待到下学，邱燕塘问陆祈春是否知道楚翊去了哪里，陆祈春点点头，邱燕塘说：晚点回家，跟我一起去寻他可好？陆祈春继续点点头。

陆祈春带着邱燕塘来到了他们常呆的那棵古树下，楚翊不出所料的正在那里吹笛子，现在楚翊已经不再吹叶子了，他照着瞎眼算命先生的笛子样，自己用竹子削了一个笛子，因为常年的把玩，笛子表面十分的光滑，但依旧能看出本质的粗糙，骨节削的并不整落，孔打的也不齐，自然吹出的调子也不怎么准，但是楚翊依旧像宝贝一样宝贵它。

楚翊第一次把他自己做的这把笛子给陆祁春看的时候，陆祁春第一个注意到的却是笛子上挂着的坠子，他记得那是楚翊母亲的遗物，是极宝贵的东西。虽然楚翊一直都很宝贝他的笛子，但是这样的玉坠被挂在外边总是不很保险的，于是陆祁春便用了七天的时间，用青石子给他磨了一块石吊坠，而且还缀上了青色的丝线流苏，青石为山，丝坠为水，这样一个粗糙的小吊坠被赋予了一个文雅的名字：青山绿水。

送不了名贵的坠子，送你一片青山绿水也好。

而陆祁春把这个礼物送给楚翊的时候，楚翊脸上并没有显出多少兴奋的表情，而且在听到“青山绿水”这样的意义时，还撇撇嘴说了句：“你们读书人真酸。”。

表面上表现的十分嫌弃，但是楚翊还是把那个坠子坠到了笛子上，还一本正经的说：“这半块玉佩是要给我将来的娘子做聘礼的，可是不能丢了，春儿，你说是不是。”

楚翊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一直放在陆祁春的身上，似乎有些深情的眼神加上调笑的语气弄得陆祁春十分的不自在。

“哎，这个楚翊，岁数长了，良心却不长一点，这么大了，还是那么喜欢捉弄自己。”陆祁春不禁在心中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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