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1/2)
第二十一章:青山不在,绿水断情
春末夏初的季节,陆祈春又一次来到了江荫县的梁府门前,这里的风景一如既往,但他自己两次的心境有很大的差别。
因为事情已经过去了三天了,围在梁府门前的那些打手和官兵都已经离开了,梁府依旧是自己一个多月前来时候的样子,平静的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只是门口的那棵大槐树已经开满了白色的花朵,沁人心脾的甜美香气围绕着这个看起来很平凡却实际上满是罪恶鲜血的梁府大门,陆祈春跟门房说他来找楚翊,这位大户人家的门房自是比别处的也要机灵很多,一看见是上次自己主人家准女婿的朋友,便一脸堆笑的应和着,然后去府内向楚翊通报。
楚翊很快就出来了,还是一如既往的满脸冷漠,他们站在大槐树下,一阵风吹过,吹落了一树的槐花,洁白的花朵从天而降,像雪,更像梦,陆祈春看到这一切时突然有种错觉,曾经经历过的一切苦难都没有发生过,他还是若白生,家里有一位眼睛不太好使的婆婆,有一位总是冷冷的同窗好友,他们跟书院的先生关系很好,师生三个总是喜欢混在一起,或是郊野作诗,或是集市闲逛,或是酒楼听戏,每件事情都那么的有滋有味,虽然总会有没钱这样的小烦恼来打扰,但日子总归还是快乐的时候多。
然而这一切只是他在槐花飘落的空当做的一个稍纵即逝的梦,当槐花落地之时,他的梦就结束了,惨淡的命运不断的阻挡着他向前行进的步伐,过往快乐就如同落下的槐花花朵,待你伸出手想抓住时时,它早已经堕入尘埃。
“你怎么来了,上次还没被打够吗?”楚翊一脸轻蔑的望着陆祁春。
“是你吗?”
“是”
陆祁春还未来得及问出楚翊干了什么,楚翊却已经先一步回答了,陆祁春不敢相信楚翊竟会如此大大方方的承认,不甘心一般的问出了自己想要问话的全句。
“是你把姚苓介绍给梁苇的吗?”
“很感谢你,二少爷很喜欢你的小情人。”
嘲讽、轻蔑、卑鄙、冷酷,这样一句简单的话像一记重锤,重重的锤向了陆祁春心中那座为楚翊树立起的围墙,那座他用不容置疑的信任,平淡流年的陪伴,深藏不露的倾慕,长相厮守的痴望铸成的围墙,那座城墙曾经坚不可摧,曾经百转千回,曾经差一点被推倒却又熊熊筑起,而如今却彻底的坍塌下来。
过往种种相依相伴只是是虚情假意的逢场作戏,现下所处的老友对谈是分道扬镳的恩断生离,而自己心中描绘无数次从一而终的期盼只成了痛彻心扉的笑话。眼前之人不是那个表面冷酷,内心却火热善良的少年,也不是那个命运诸多不公,却永远保持君子之怀的同窗,更不是那个值得自己用尽全力去维护倾慕的温润男子,他只是一个可以为了在梁府上位,不惜放弃良知巴结那位丧尽天良的纨绔恶公子的伪君子,他将姚苓这样一个无辜而又鲜活的生命硬生生推入了火坑,彻彻底底的成为了一个助纣为孽的刽子手。
他脑子中突然冒出了很多过往的画面:幼时的夏夜,他枕在楚翊的胳膊上深深睡去;清平镇的河边,他静静听着楚翊吹着《清平乐》的调子;邱燕塘在课堂上微笑着讲着“岂曰无衣”;邱燕塘成婚那一天,楚翊醉酒失态;宁静的课堂,持兵负甲的官兵闯入;邱燕塘头被刽子手砍下来,鲜红的血混合着雨水撒了一地,那片红色渐渐的扩大,逐渐占据了整个脑子和视线,他仿佛听见了楚翊“春儿”的一声呼叫,然后便失去了知觉。
一阵清香袭来,陆祁春眼前出现了姚苓气鼓鼓的脸,他突然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好可怕的梦,然而再仔细一闻,这俗气浓重的香味断断不会是姚苓制得香,眼前的姚苓的脸也变成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女孩模样,面前的女孩看到陆祁春醒了过来,一边呼喊着“醒了,醒了,陆公子醒了”的话语一边跑出去叫人。
陆祁春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牡丹雕花的红漆床上,身上还盖着华贵的缎面被子,这才想起来自己刚刚晕了过去,想必现在应该是在梁府里吧。陆祁春从床上起身,坐到了屋子内的椅子上,不一会,楚翊走了进来,陆祁春没有拿起桌上的白瓷茶壶砸他,也没有跳起来扑到他身上揍他,更没有大声呼喊一声,而是平静的等待楚翊来到他的身前,用冷静而平淡的语气对楚翊说:
“楚翊,你能把你笛子上的青山绿水还给我好吗?”
“什么?”
“还给我……”
“……”楚翊一脸的不解,却十分顺从的从笛子上解下来那个青石磨成的吊坠。
陆祁春接过那块吊坠握在手掌中,冰凉的感觉由掌心传到心头,而石头却逐渐变得温暖起来。这块吊坠经过时间的打磨已经不复当年的样子了,曾经打磨的很仔细的青石经过岁月的摩擦变得圆润发光,而丝线流苏已经褪色了,绿水已不复当年之清澈。
陆祁春正正神色,认真的望着楚翊的眼睛。
“楚翊,你我之前过往的恩怨已经结清,曾经的爱恨已然散尽了”
陆祁春的眼神决绝而认真,让楚翊的身体微微震动了一下。
“楚翊,你知道吗,直到一天前,我还是相信你不会伤害老师的,毕竟我以为我们的那些经历和感受是不能骗人的,可如今,我却是不得不信了,你我同窗共伴这么多年,我总以为我们的关系同其他人是不同的,而我今天才认识到自己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人与人之间的那点情谊是终归抵不过权势金钱的诱惑的,何况你并不是一个有情之人。姚苓是我东家的女儿,他纯真漂亮,而且对我很好,我无父无母,无牵无挂,我将来也许会娶她做妻子,接手生尘堂,过我梦寐以求的太平日子,而你为了巴结你的主人,生生将我未来的妻子夺走了,这是我们现在的账,你欠我的,而我希望这笔账你今天就能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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