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子糖（1/2）
这一天并不长。
但，这是让善美感觉到很安心的一天。
他有时很霸道，其实，内心很眷顾她的感受，有时说话快言快语，但实际上，却都还是会考虑到她，她对他，一开始就没有那种，非常生分的感觉。
但当他那么直白的问起，她方不方便自己洗澡，善美还是当下就脸红了。
当下把他推了出去，别上门，吞吞吐吐的说可以自己洗。
难道……如果说不方便的话，他会…………会给她洗………………善美一旦这样想，就觉得自己随时随地都很想挖个坑把自己埋下去。
这种想法真的很要命。
不免会有那些随时随地的浮想联翩，今天他在沙滩上对她说，和她曾非常亲密，那些亲密……是不是也包含了……………………
她拍了拍自己的脸，想把那些失神的思绪拍回现实。
简单的清洁了身体之后，穿上新的浴衣，她打开浴室的门，闻到了……熟悉的药味。
那人穿着一件白色的圆领休闲服，黑色的大约是休闲长裤，赤着脚，在厨房的那个篝火架子旁坐着给她煎药。他神情专注，很漂亮的眼睛凝视着汤锅，仿佛他煎的不是药，而是某种美食。
他真的有着很好看的侧颜，善美这三日和他相处，时时走神，她想象不出，从前的自己是怎么和他相识，恋爱…………他出门会穿得很修身，而在家穿便装也很好看，他做事前虽然经常语义调侃，但做起事来再认真不过，几乎算得上是每件事情都做得很好的类型，她虽然尽量在家找事情做，可其实，衣服他折放很整齐，房间很干净，井井有条，他是个很有魅力的人，刚才对她也……很绅士，还有之前的晚上她说和他同床而眠，她说不许过来，他就真的……他关心她的一切，巨细无遗，关于他的事她一点也想不起来，这样好的一个人，应该……有很多人喜欢他的吧……但，他却并不是做梦那样的，留在她的身边照顾她…………
在那样短暂的空白之后，这三天，都在慢慢的消化，自己和这个人，已婚的事实。
她大约是……最不称职的妻子了吧……
“你已经洗好了吗？来这里。”他微微抬眸子，善美这才注意到他身边的垫子，那是……给她拿的吗……
在那并不算太亮的油灯灯光下，她走到他身边，有些怔怔地看着他。
“怎么？觉得药太苦，不敢坐下来了？”他有些戏谑的开口。
她立即就脸红了。
她静静地坐下来，他脸上仿佛浮现了很淡的微笑，和她坐得稍微近了一些，他伸手拿过毛巾擦拭湿湿的头发。而她几乎觉得，这仿佛就是非常日常的，自然而然的动作。
“我已经快好了。”她说：“也许明天就可以去和富子一起给瑶夫人工作了。休息的这几天，都是富子自己一个人工作…………”
“这是想赖账今天晚上不吃药吗？陈善美。”他轻轻开口，“还有，僵尸已经过了很多好日子了。从前不住冰箱住浴缸，现在拿了精气珠就不应该打工回报吗？”
“但……”善美本想说，你对我很好但也没有要我回报啊……
“你只是自己觉得快好了。”他手里拿过药碗，盛了一碗药，那药有着涩涩的清香，但是实际上每日的分量都是苦不堪言：“但你的气息偏弱，即使伤口愈合…………调理也需要很久。”
他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日，其实是来得太晚了。
她受伤是几日前。
她并不记得之前的事，但是在那个玫瑰之馆那个地下室她受到的那些鞭子，还有那次酷刑，如果那时候没有血契的转移，她事实上是熬不过去的。他尽量不去提，她对他提及的唯一记得的那个晚上，事实上，损耗最大的是，对于妊娠本就很难的妖怪的流产。那晚上，她身体受到了不可逆的重伤，应该是琉璃灯的力量将她和富子从那个监牢转移到枯木森林，并且及时封印了她的血的气息。
这几日在她身边，她的状况时好时坏，陈善美是一个为别人着想的人，所以事实上，他需要花一些时间来确认她真实的，而不是隐藏起来的想法。如果她和他说，“我很好”，倘若过去，他大约就认为，这就是真的，但不是。
她不希望别人担心，正如同，她会去顾虑他的想法。曾经他并不理解人类为什么这样口是心非，但是当他也爱上她的时候，他才明白，为什么要隐藏自己的脆弱和痛苦，去用微笑面对自己最爱的人。
因为是爱。
爱而有担忧，爱而恨不能自己承担一切。
他微微尝了一口。善美有些着急的抢过来。
“我，我喝。”
他怔了怔，看到她有些匆匆从他手里抢过碗去，埋头，一副慷慨就义的表情————她那么着急的抢过来，大约是…………不想让他分担她吃药的苦。
他觉得，越来越了解她。
“慢一些。”他伸手过去，轻轻抬稳她的碗：“还很烫。”
她忍着喝了一口，这几日吃的药绝对是她有生以来吃的最苦的药。
但这是在这个世界，没得选的选择。
他手托着下颚，静静的坐在她面前，看她把药喝完，大约是明白煎药人的苦心，她并没有抱怨，只是一个人安静的忍耐着，她并不想让他担心，尽管她一整天都在回避这个，但，她那么乖僻，他看着她的时候，突然觉得，心里涌起了很多很多怜惜。
很奇怪的是，他一直是个很强大的神仙，后来被罚后，变成很强大的妖怪，他见过无数弱小的生命，但只对陈善美一人有这样的怜惜感。
她为什么那么脆弱？她，为什么那么坚强？
她从前只是人类的血肉之躯，如今她是个比血肉之躯稍好一些的妖怪，他用力量封印了她的气息和特殊的血，让她免受其他妖怪的侵扰，那么，这样的她为什么想着来保护他……从前，她要承担三藏的责任，她手无寸铁却要去成为黑龙的容器，她让天界将他封印制约只为了他不死，然后呢？
然后她自己去送死………………
她唯独忘记的是自己，大约觉得，自己就真的那么平凡，大约觉得，这世界上有她无她并没有什么区别，大约觉得，逍遥了千余年的齐天大圣孙悟空，可以在没有陈善美的世界，慢慢遗忘了于是，又能够那样恣意的生活…………
从一开始到现在，即使在他身边生活，也仍然是个只会为别人分担和着想的……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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