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2/2）

据店老板所言，矗立在城中心的斗兽场主办方是这片土地的领主，一层不限身份缺少防护，虽然有被当做口粮或误伤的风险，也不妨碍追寻刺激及寄希望于靠赌注发家致富的人们。

而从二层开始，便只有身份处于显赫地位的人才能上行。

通过观看名下魔兽们最原始的厮杀较量，既是金钱与实力别样博弈，也提供了当今时代最受欢迎的娱乐方式。

“时代的娱乐，不还是精灵对战吗？”

用金钱征服旅店老板并占领了厨房，千柳就这件事，忙里得空地向自发跟来的火村求证。

后者不假思索，笃定道：“不被允许思考的奴隶和并肩作战的伙伴不一样。”

扫眼精灵们的三双红眼睛，千柳感慨点头：“说的也是。”

不知道黑鲁加现在情况如何，无论再怎么强大总归会受伤，但愿洋葱跟它在一块可以互相照应……该不会洋葱已经遭人捉住当真洋葱吃了吧？

“真可惜你的烹饪技术没能体现在其他事上。”

滋生的忧虑被骤然打断，他回神停手，瞥去一眼：“哪些事？”

火村除了等待外也不见有帮忙的意思，竟闲得在这时候嘲讽：“任何。”

那人思考半秒，依言笑弯了眼睛：“我喜欢你的夸奖。”

然后顺手撒了把色泽通红的佐料盖在两人份食物上。

火村：“……”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站在高处的黑暗鸦打了个喷嚏，飞到精灵们的食物前张开翅膀挡住飘在空气中的味觉迫害。

之后是一顿无人对话的晚餐，安静且愉快。

吃完正赶上时间，主要的服务对象是这片富裕聚集地里能每天都吃饱喝足的人们。

天气在临近傍晚变差，但也比荒郊野岭强得多。

千柳借助视野中黯淡模糊的光亮踏入类似久远记忆里古罗马角斗场的斗兽场，他知道精灵们和火村会在身边，因此并不步步警惕。

“天呐地上竟然掉了金币？！”

千柳一嗓子喊光了挤在前面的人群，从容站在了一层观众席距中心区域最近的位置。

毕竟金币-1很有魅力。

斗兽场占地面积不小，观众席的地势高于主场平地，再加上厚厚石壁能拦截下大部分攻击余波，壁面隔段距离便插有燃烧的粗壮火把，场内完全不显昏暗，连千柳也能看得清楚，抬头却无法窥见二层和以上层数的观众。

没有贸然潜入是正确的。

双手撑在半人高的冰凉挡墙顶部，他静候斗兽场两侧的铁质大门开启。

魔兽天生具备人类缺少的力量和武器，欣赏困兽之间的生死争斗成为了极受观众追捧的消遣方式，不过……在永无止境的厮杀中遥望自由，就算是天性好斗的猛兽，也会心生抵触吧？

被掩护进来的月精灵跳上挡墙，贴着千柳的手臂一声不吭地趴伏在黑暗鸦身边，两只精灵惹眼的稀罕模样由千柳跟火村并排挡了个严实，附近的人看不到，远点的人看不真切。

似乎是得到了谁的指示，那两扇铁门在某时刻伴随底下人员的呼喊轰然打开，两头体格优越的魔兽从门后黑洞般的阴影闯进众人视线，讨论呐喊声立马热烈起来，纷纷猜测今日角斗的存活方。

在联盟的约束下，正规比赛里这种会导致伤亡的战斗遭到明令禁止。大肆宣扬、吆喝其他人下赌注的行为更是会受到管制，如今换个环境，氛围倒因主办方的默认而不可避免地火热。

过滤掉周遭影响的千柳凝神，专心看向场内。他认出那头出场就嘶吼的蓝色精灵是巨沼怪，光滑的身体表面还有新鲜血痕，但它看起来毫不在乎，趋向红色的橙色眼睛死死盯住对手，口里喷出的猛烈气流卷起地上沙尘，粗壮四肢一下又一下狠砸地面，只想速速干上一架。

巨沼怪的对手也好不到哪去，猩红兽瞳迸发出的无理智残暴叫人心悸不已，黑色身躯处处翻出粉红色皮肉，利爪裹浸了黑红的干涸血污，弯曲双角和颈背的骨状部位还有受到剧烈攻击的划痕，尽显惨烈。

它露出森白獠牙，涎水滴答淌落，仰头就要发出引起观众们沸腾的“地狱嚎叫”——

结果什么都没发生。

一直彻响的斗兽场出现了片刻寂静。

他们期待的，非常看好的新魔兽竟然哼都没哼一声，还前所未有地低下了头！

部分赌徒流下冷汗，内心为投出去的赌金感到后悔。

只有一层的某处观众席发生了小小骚动。

“它肯定是很努力地在忍受了！”

以千柳对黑鲁加的了解，被视魔兽为次等生物的古代人类关押驱使这种事绝对令它无法接受，可一味反抗暴露自身强硬的话，能不能撑到和他们相见就难说了。到那时，黑鲁加要面对的就是试图用层出不穷手段来竭力消灭威胁的一群人类。

火村锢紧了欲爬上挡墙的千柳，在他耳边沉声提醒：“你仔细看黑鲁加。”

停止了下意识的挣扎，千柳刚想说些什么，又顺着火村的提醒抿紧嘴唇。

本该失去理智的兽瞳中，杀戮与狂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自身的战斗意志。

尽管在其他人眼里并无不同。

临场“畏缩”的地狱恶犬率先踏出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