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1/2）

夜深人静时分，窗外不绝如缕的虫声，洛无染喝了药，衣着整齐，蠢蠢欲动。

他算着时辰，房门突然被敲响了，洛无染应了声，“进来。”

房门就被小心地推开，一个人端着碗宵夜进来，然后关好门，轻声道，“大人，我来了。”

洛无染闻声抬头，进来的人赫然是卫裘，一身下人装，他起身惊讶道，“你怎么进来的？”

卫裘放下碗，问道，“不是您叫我来的？”

傍晚的时候，洛无染托周伯去了趟京兆府找人，反正他出不去，那外面的人总能进来。

“我是说你怎么穿成这样？”

卫裘瞅了眼衣服，解释道，“我在屋顶上蹲了好久，听到管家吩咐厨房里的人煮碗馄饨给您送来，我乔装一下进来了。”

“……”洛无染愣愣道，“你为什么要蹲屋顶？你不会从大门进来吗？”

不等卫裘解释，洛无染心生一计，迅速道，“脱衣服。”

“？？？”，卫裘不明所以。

洛无染：“借你的衣服一用。”

山海楼，

言休守在门外，这都一天了，也没听见房里有一点动静。

忽然听见楼下传来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他竖耳仔细辨认一会儿，好像是他？

山海楼今日打烊得早，洛无染来的时候发现已经没人了，只剩下店里的人在收拾，灯都熄了大部分，整个楼显得昏幽惨淡。

洛无染抱着点希望去找掌柜，掌柜一看他的着装，一时没认出他是谁，对他客气歉意道，“这位客官，小楼今儿已经打烊了，您要是想喝酒，明天再来吧。”

“我不是来喝酒的，我来找...”洛无染顿了顿，说宋遇摘指不定掌柜还不知道是谁，于是他决然道，“我相好。”

掌柜说完后正低头专心地打着算盘，“噼啪噼啪——”的声音终止在了洛无染最后那句“我相好”上。

他抬头正眼一看，才看出来是他，顿时瞪大了眼睛，生怕自己看错了人，掌柜张了张嘴，半晌结巴道，“大...大人？”

洛无染也是豁出去了，反正都那样，但他即刻要见宋遇摘。

他问道，“我可以上去了吗？”

他没等掌柜点头，就径直朝楼梯口走去。

洛无染一路顺风顺水地上来，这次那人居然没在意料之中堵他，倒让他有点不习惯，可笑，原本就不应该被堵的，洛无染唾弃自己地笑了声。

言休适时地出现在了顶楼的楼梯口，他拦住了洛无染，轻声道，“大人，我家公子歇下了，不如您明日再来吧。”

洛无染问道，“他怎么了？我看今日山海楼打烊得也很早。”

言休以不变应万变，“他就是累了，总不会每日都子时打烊吧。”还不都是因为你，他在心里悄悄补了句。

洛无染深吸口气，平复下来后道，“麻烦，我现在就要见他，有些话要问。”

“大人，”言休语重心长劝道，“公子说过，大人既从此与他互不相欠，就不该再来山海楼寻他，免得，平白又给大人招嫌。”

洛无染闻言低头沉思，然后道，“那是私事，但我这次来找他无关私事。”

言休知道宋遇摘近日心绪不佳，想来也是这位的缘故，琢磨着道，“那，您请。”

洛无染登上最后一个台阶，绕过言休，侧身对他低语谢道，“我谢你这一回，以后你若有事求我，我当尽我所能，说到做到。”

言休抬眼看着他愣了下，似乎明白了什么……

洛无染小心翼翼地推开门，然后又小心地合上门，房里昏暗，有幽微的花香，一盏灯都没点，只能靠着入夜零星的月光看清房里的情况。

宋遇摘应该是睡着了，床帐都拉得严实，洛无染想找盏烛台照明，这么看实在看不清什么。

结果他还没走出两步，“哐当——”一声——他好像踢到了什么东西。

洛无染蹲下身来看，发现是个水盆，月光下泛着漾光——里面装满了水，他刚刚还踢洒了不少。

他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床帐那边，不知道有没有吵到宋遇摘。

这下他有些不好意思去找烛台了，怕再碰撞到什么，他蹑手蹑脚地走到床帐边，很小声地吸了口气，手抓到床帐的一角，轻咽了一下，洛无染觉得自己就像行不轨之事之徒，偷偷摸摸地。

很大部分是因为他并不太相信言休说得他睡着了，他几次来山海楼，哪次宋遇摘没有堵他。

床帐掀开一些，因为离得近，洛无染很直接地看到床沿边上拖着一条长长的血迹，触目惊心，洛无染伸手捻了下，发现还是湿的，连带着他的指腹沾上了不少。

而血迹消失在宋遇摘放在腰腹上的右手上，宋遇摘斜靠在床头，侧过身，半背对着他，一看就不是正常的睡姿，这样的姿势放谁都睡得不舒服。

洛无染轻声喊道，“宋遇摘？”

床上的人没有任何动静，洛无染半个身子都探进了床帐里面，一条腿跪在床边，他怀疑宋遇摘是不是失血过多晕过去了。

洛无染伸手握住宋遇摘的小手臂，另一手掂起他的手背，小心地翻过他的手。

入目的是宋遇摘的手腕上有一个十字的伤口，应该是他自己划的，但是十字伤口上有一个被啃噬的圆口，惨不忍睹，鲜血源源不断地流，染红了白色的里衣和裤头。

洛无染伸手去探他的鼻息，很微弱，他起身想找东西先给他止血，可他刚转过身，衣角就被扯住——宋遇摘不知道什么醒了，长眉轻蹙，眼神正迷茫而警惕地看着他。

这与平时的那个冷淡深沉的宋遇摘判若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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