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1/2）

对于某些人来说，香港的夜晚和其他地方并没有什么不同，它们一样是霓虹闪烁，纸醉金迷。电流恣意穿街走巷，精心制造一场阴阳不分的骗局麻痹人类神经，诈取漫漫长夜。当然，这些受害者中暂时还不包括录婷。

捂了一晚，她的感冒好得差不多了。张公馆的作息很有规律，阿莲早早地就过来喊录婷下去用餐。录婷穿戴整齐便跟她去了餐厅。

餐厅里只有录云，不见张肃宇。录婷暗暗放松下来，昨日他冷淡的样子使她轻易不敢和他呆在一起。若他来了，她会紧张死的。

录云亲热地叫她坐在自己身边，问她昨夜休息得如何。录婷说：“表姑客气，我睡得很好。”

“那我就放心了。”录云接着说：“你妈昨晚打电话给我，让我跟你解释。你爸身体不好，录洁的婚事也近了，她这段日子分身乏术顾不及你，教你留在太平山是迫不得已。我以为这事儿也算情有可原，你且住在这里，不要怨她。”

那连续寄两封信催她来又是为了什么？

录婷压下心底的疑惑，乖巧地回答：“我既晓得了，不会怨她的，多谢表姑关心。”

张肃宇一下楼，就瞥见了餐厅里的人。小姑娘面朝着他，正杏眸半阖地在喝粥。她听到楼梯动静后便抬头往上看，热粥升起薄薄的雾，那双杏眼浸在其中，有股子说不出的气韵。“灵山多秀色,空水共氤氲”，莫过于此。

小姑娘看见他，当即喊了声“表哥”。他心尖一颤，觉得她嘴里吐出的这两个字都裹了糖衣，教他心里泛着丝丝的甜。他心里变化万千，一张冷面上却并未显露半分显山水，直至落了座，才云淡风轻应了她一声。

“起得这样早？”

“以前上学就是这个时辰，习惯了。”

张肃宇点点头：“念书好，能开阔眼界。念到什么程度了？”

“已经毕业了。”

她长得稚嫩，倒看不出已经从学校念出来了。张稚善心想，开口要接着问她读的什么专业。他作势要问，突然意识到自己今天不由自主已经主动跟她说了不少话。

他及时闭了嘴。

他不说话，剩下的两个人更不可能说，餐厅顿时安静下来。张肃宇坐在主位，录婷就在他的左手边，安静地喝着自己碗里的粥。张肃宇忍不住悄悄地去看她的动作。录婷正用纤细的手指捏着汤匙一勺一勺地将碗里的粥舀起来，然后轻轻吹气，送进檀口。她吹得小心，热气右斜后弯弯曲曲地飘荡，散作细细的气体游粒，这幅画面使他觉得她仿佛在打散一盘轻沙。

时间也如指间沙，眼见过去多日，录婷始终在张家住着。香港温度高，每天都需要洗漱。然而录婷的行李箱丢了，没有换洗的衣物。录云找了几件自己的衣服给她，但不是长久之计。录太太之前在裁缝铺订制的衣服做好了，讨拿的时候特意去张家把长女录婷带上，顺便给她也做几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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