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离楼之冬（1/2）
周沉禾有时想要喝酒，可他是个一杯倒的酒鬼，倒完之后会发酒疯。
他只会一个人饮酒，在月色中形影相吊。
这样就算是发起疯来也没有人会理会他，他不想给别人增添多余的麻烦。
今日有人特意请他去离楼喝酒，这是一座繁华的酒楼，头脑灵活的商人仿武汉黄鹤楼建造的一座高楼，八层高，顶楼可望向半座城市，鲜少有人出得起价钱包下上三层楼阁。
赫深除外。
年轻清秀的男人坐在案几一侧，古雅的瓶中插着几支冬梅，像是一副精致淡雅的仿古画，他手执黑底红瓷的酒盏，一口饮尽。
“听说你跟新陇清口堂的一个人见了面？”
周沉禾坐在另一侧，手握酒盏，却没碰过一口。
“我没听说什么清口堂，只是和一个北方来的商人做了个小生意而已。”
清秀的男人微微笑了笑，有些懊悔似的拍了额头一下，“是我疏忽，我说的是新陇来的穆先生，听说他亲自送你回家？”
“嗯。”
“从他的外表倒看不出来，他竟然还是个彬彬有礼的绅士。”赫深意味深长地说。
“难道赫先生也见过他？”
“三年前见过，在新州。”他对于穆将很有几分忌惮，但也略有些欣赏，“如果是作为朋友，我大概会和他意气相投，只可惜……”
未尽之意，该领会的人自然明白。
他调转了话头，又将话题引到周沉禾身上，“我记得周先生曾经在新陇住过一两年，不知道有没有见过穆将这么一号人物？”
“或许见过吧。”周沉禾面不改色地说，“只是我见过那么多人，没必要一个个都记住。”
赫深禁不住笑了，秀丽的眼微微弯起，像是青涩的少女，透着一丝青苹果般的甜涩味道。
从一个男人身上见到这样的表情，无论周沉禾见过多少次，都觉得无比的不自在。
然而这一瞬的表情很快消失，赫深探究地看向他，“话虽如此，可是我想如穆先生这样的男人，应该不会是那么快就让人遗忘的人吧。”
周沉禾抿了一口酒盏之中的透明酒液，“那应该就是没见过了。”
赫深望着他的脸，没有说什么，只是推给他一张金色的卡。
每一次的谈话总是结束得十分迅速，周沉禾收下金卡，走进了布置摆设完全相同的隔间。
那里有另一个人在等着他。
上一次见到这个人是在一年前，也是在一个寒风飒飒的冬天，炉子里燃着温暖的炭火，这个诡异的男人一颗接一颗往里头抛着花生，然后再用钳子夹出来。
那时候他的事务所正被法恩事务所恶意排挤，过得艰难，这个人的到来带给他一丝转机。
而他甚至不知道这个人长得什么模样。
他总是带着那副长鼻子的红色恶鬼面具，声音闷闷地从面具后传出来，做着一些匪夷所思的举动。
“那位赫家的大少爷看起来很看重你。”
“大概吧。”周沉禾在炉火前坐下，那个男人在炭火中烤着栗子，带着尖刺的外壳炸裂开来，露出其中光滑的表皮。
他用手探进去，又被烫得跳脚，倒吸几口凉气。
周沉禾默默看着他这副滑稽样，低声开口：“你找我有什么用意？”
是的。
是这个人找到了他。
当他在赫深酒盏底下看到那朵“十字杜鹃”的徽印时，才恍然意识到这里还有另一个人存在。他知道这个来去无踪的男人再次找到了自己。
他曾经做过很多事情，简直像是无所不能，以至于在赫深包了上三层之后他依旧出现在这里，也丝毫不让周沉禾感觉意外。
男人终于从火炉里掏出了栗子，结束了这出滑稽剧，一边啃着栗子一边说：“穆将这次的到来可不仅仅是为了生意，我劝你做完这单之后迅速抽身。”
“我觉得你正经一些说话更有可信力，你现在的样子简直像是一只抓着香蕉的猴子。”周沉禾内心彻底无语。
即使知晓这个男人的信息向来准确无误，可是看到他这不靠谱的样子，总是很难让人对他不生起一丝怀疑。
男人用牙艰难啃开栗子，一不小心磕到了牙龈，痛得捂住脸颊差点儿蹲到地上。
或许觉得自己此刻的样子确实没什么可信度，他迅速站了起来，咳了两声，“就算是猴子，我也是更喜欢水蜜桃的猴子。有时候，猴子比人更加可信不是吗？”
又特意补充了一句，“就比如齐天大圣孙悟空。”
“这是什么鬼比喻？”周沉禾无语，“难道孙悟空还是你的膜拜对象不成？”
“孙悟空是全国人民的膜拜对象好不？”他理直气壮地说。
不！
请你不要这样草率地代表全国人民。
周沉禾感觉每一次和他见面，自己的智商都要减掉三斤，他扶额，“我想你这次特意来见我不会是单纯的为了给我一个提醒的吧？”
男人的面具已经歪到了一边，露出嘴唇与不修边幅的豪放胡茬，他其实根本不在意被人看见自己的样子，那张面具就像是他随便从哪个地方扯来的一个装饰。
听到他的话，男人呲了呲牙，“我想要知道穆将手里一把钥匙的具体位置。”
“我凭什么帮你？”
“一个承诺。”男人蹲在地上，举止奇异又古怪，可他的眼神无比认真，带着漆黑的无边阴霾，“我可以在你危难时帮你一次。相信我，你会需要的。”
周沉禾心头一动，这个人或许时常会说些白痴一样的话，可他的话总不会多余。
他在暗示什么？
两次会面都结束得很快，周沉禾离开时天还没暗下来，他在路边的商店买了三瓶酒，还有两袋汤圆，哦……还有妈妈要的酱油。
天空开始飘起细雪，静静地从空中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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