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断（2/2）

雷金玉上前接过图样，粗略翻阅一遍，又拿起工程单看着：“与前几件差事一样，工程量并不大，给的时间也足，按时交差不成问题。”

梁九点头：“对，与之前的差事是一样的办法，若有什么难处，只管找林管事便是。”顿了顿，突的笑道：“现今你有刘四帮衬着，也用不上林管事了。”

怎会听不出话里有话，雷金玉心绪烦杂，将研究斗口模数的事压下不禀，只点头应了声：“是。”轻步退出书房，回到住所坐了一会儿，见刘四正凝神写字，不忍打扰他，径自出去了。

漫无目的的信步走着，突见前方马车旁的背影甚是熟悉，忙三步并作两步赶上前：“芮格儿，果然是你。”抬眼见她刚出来的店铺匾额上书“同仁堂”三个大字，忙问道：“你来抓药？你病了吗？”

芮格儿轻摇了摇头：“不是我，是我爹病了。二姐不能出宫，就把我送回府里，让我照看着。”说着，脸上尽显担忧之色：“皇上派太医入府诊治，按太医的药方吃了不少药，却不见好转。”

“再好的药也不能立竿见影啊，得先慢慢把根本调理好，后续才能见效。”雷金玉忙好言劝慰：“皇上派来的太医必不是等闲之辈，你且莫要心急，好生配合便是。”

闻言，芮格儿心底添了底气，顿时竖了些许信心，不禁心生感激：“承你吉言，等我爹好起来，我请你去鸿运楼吃一顿。”说着，踩着木凳上去马车：“我先走了。”

雷金玉朝她摆手告别，目送马车缓行驶走后，去稻香村买了几样点心，折返回样式房时，正巧刘四写完字，便伸手递给他，笑道：“有新差事，比之前的还简单，修修屋顶而已，动用四哥算是大材小用了。”

“只要是皇上的差事，就没有‘小’一说，务必事事尽心。”刘四塞了一块山楂锅盔进嘴里嚼着：“这个好吃，酸酸甜甜，又爽口又开胃，我最喜欢了。”

雷金玉将工程单递给他：“人手方面呢，我们两个就够了，就这么点活计，时限又长，人多了反而怕有人说我们拿着鸡毛当令箭摆排场。”

看过工程单后，刘四满口赞同：“好，就按你说的办。”又嘻嘻笑道：“很久没去喝榆树胡同口那家羊汤了。”说着，咂了咂嘴。

雷金玉会意，忙挥着手道：“走走走，就当庆贺开工大吉，我请客，别客气。”二人说笑着出门而去，吃喝的心满意足才回来。

三日后，算房批过预算，工部将查验过的所有用料送去天坛，雷金玉与刘四带着工具入场开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进程非常顺利。

不知不觉间，时气越发暖和，早晚稍许寒凉，日间甚为温热，春日里的夹袄已然过了季节，厚重些的单棉衫便足矣。

这日，天将擦黑，二人结束一天的辛苦劳作，从天坛出来往城门走去，雷金玉绕动脖子稍作放松，听得关节“咯咯”作响，笑道：“这一身骨头就要散架了。”

艰难的拖着沉重的脚步，刘四有气无力的附和道：“可不是吗，回去吃了饭我就睡觉，天塌下来也别叫我。”摸了摸咕咕作响的肚子：“我要饿死了，一口气能吃下十个包子，待会儿你可别跟我抢。”

做了几个扩胸动作，雷金玉笑道：“我可以不跟你抢，但你能抢过老朱那些饿鬼吗。吃不饱也没事，我们再出去吃驴肉火烧，好好补补力气。”

刘四顿时抖擞起精神，似乎卸去了束在脚上的千斤重量，连声催促着雷金玉，脚下卷起一阵旋风，拉着他快步奔走起来。

将然转过样式房前的街口，突听得熟悉的轻唤：“金玉，四哥。”雷金玉心头一凛，不可置信的回身望去，刘四亦是惊讶万分，转而笑将起来，用手肘捅了一下雷金玉：“我先走了。”

雷金玉吃痛，轻揉了揉腰肋，来不及拽住挤眉弄眼着奔远的刘四，只得眼看着他几步跳进样式房的大门，深吸了一口气稍作平复才回头道：“你来了。”

将刘四的行径看在眼里，张润珏亦觉局促起来，强笑道：“我又不是夜叉鬼，四哥怎么见到我就吓跑了。”伸手递过去一个纸袋：“给你。。。们带的苏州点心。”

雷金玉接过来，只觉沉甸甸的，笑道：“当初走的急，什么都没来得及买，四哥到现在还埋怨我呢。”言罢，与她相视一眼，又忙避开顾盼左右。

相对默了片时，张润珏只觉如坐针毡，后背似有细汗沁出来，忙找了个话头道：“我先回店里去了，待会儿天黑了路不好走。”说着，转身便要走。

雷金玉一时情急，脱口而出道：“路上小心。”此话一出，直悔的恨不得咬掉舌头，却又无法，只得眼巴巴的目送她快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