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地亚歌（一）（1/2）

人不是为失败而生的，一个人可以被毁灭但不能被打败。——《老人与海》

火车在铁轨上安稳飞速地行驶着，苏沐翻过书页，从窗外投射进来的阳光映在方正印刷字的字里行间——

“老人右手高举着钢叉，在它跃出水面的一瞬间，竭尽全力地向它心脏掷去。”

“I Won’t give up on us,Even if the skies get rough……”兜里的手机铃声没有预告地响起，打破了这小小的宁静，苏沐放下书，从衣兜里摸出一百块充话费送的手机，划下接听键后右手举在耳边，左手下意识抠着不小心折起来的书角说：“喂，您好，您是哪位？”

“是苏老师吗？”电话那头传来带着浓重方言口音的普通话，听声音应该是个中年男人。

“对，我是。”

“哦哦，苏老师啊，我是建水村的村长。”中年男人吞咽了口唾沫恭恭敬敬地说：“很感谢您能来我们村，我们已经派了人在火车站接您，您出火车站后大概就能看到。”

“好的，麻烦了。”

“哎，别客气别客气，这都是应该的。”

“那么，我们待会见？”苏沐转头看了眼窗外的渐渐慢下来的绿化树笑着说。

“好好好。”

“再见。”

火车站应该是上个世纪九十年代修的，站台上两个站牌中间三三两两地摆着卖报纸、卖早餐的小摊，火车咔哒几声后停了下来，乘务员穿着蓝色的乘务服，乌黑的头发用黑丝网兜状的头饰包着挽在脑后，由于建水镇是这趟火车的终点，所以车上的人并不多，乘务员伸了伸懒腰，看样子应该是在那个狭小的工作室里美美地睡了一觉，她顶着一张白的都能折射光线的大圆脸慢腾腾地走出来，拉长了声音说：“终点站到了——”

苏沐将书放进背包里，拉上拉链后站起身从头顶的置物格里，将自己的行李箱连拽带拖地搬了下来，他拍拍手，拽了拽缩上去的格子衬衫，长呼一口气，背上背包提着行李箱下了火车。

他刚费劲下了火车在站台上站定，身后的车厢就一阵稀里哗啦地响，伴随这吧唧吧唧、稀里哗啦的声音而来的是一股骚臭味，苏沐赶忙提着行李后退了好几步，他转过头一看，原来自己刚好站在了火车卫生间的那一节车厢外，排泄物这会被尽数倾倒在铁轨上，好在铁路是深棕色偏黑，如果不仔细看或者没有这刺鼻的味道的话，应该没人会注意。

苏沐轻咳几声，将背上的背包向上背了背，托着行李箱向东边的出站通道走去。通道里昏暗潮湿，几盏瓦数不高的钨丝灯吊在头顶，如果有火车过来，还会来回晃悠成地震来了的模样，各种各样的人背着行李，提着大包小包脚步匆忙地朝着一个地方走，不知是谁家的孩子和家人走丢了，揪着衣服贴墙站着，泪珠一个劲地往下掉，苏沐犹豫了一下，走到那孩子面前，低头温和地问：“你一个人吗？是不是和你的妈妈走丢了？”

那孩子目光闪躲，他缩着脖子一面摇头一面往后退，苏沐伸手想要拉住孩子，因为在孩子后退的路线上有一个趴在地上乞讨的老人，再这么往后推下去就要一屁股坐在老人头顶了。

“你干什么？！”一个尖锐刺耳的女声传来，伴随这声音的，是不知从哪里跳出来的一个身材矮胖的中年妇女，那女人恶狠狠地把苏沐往后一推，唾沫横飞地指着他鼻子破口大骂：“你要干什么？这青天白日的你就想拐卖儿童？我看你也长得挺白净斯文的，怎么这么坏？！”

苏沐后退几步，连忙解释说：“大姐，您误会了，我只是......”

苏沐话还没说完，就被那中年女人一把揪住衣领，那女人扯着他来到贴在墙边的孩子面前，大声说：“误会什么？我离开一会回来就看到你扯着我孩子往外走，你还狡辩什么？你看你把孩子吓得！赔钱！今儿不赔钱，就别想走！”

人们都匆匆忙忙地往前走，没有一个人舍得分一点同情的眼神给苏沐，也没有一个人围着看热闹。

“大姐，我知道你生活有难处，可孩子不应该受这罪，您以后出来碰瓷能别带着孩子吗？这对一个孩子的成长会造成很多负面影响的。”苏沐叹了口气，他低声说：“大姐，我就一个穷教书的，身上也没几个钱，您在我这也捞不到什么好处，要不这样，我给您500块，您给孩子买点衣服什么的，这事就结了吧。”

那位中年女人被他这么一说，原本一副“不赔钱不准走”的表情瞬间变了，她的脸涨得通红，推了推苏沐说：“赶紧走，谁稀罕！”

苏沐将左肩上滑落的背包带重新背到肩膀上，提着行李箱继续往外走，等过了安检门周遭变得亮堂起来，他才发现身后跟着一个穿着十六七岁的男生。

那个男生穿着黑色卫衣，黑色运动裤，和一双白色球鞋，梳着毛寸，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生人勿近，我很凶”的气息。

长得真帅啊。

苏沐又看了他一眼，在心里暗暗惊叹。

板寸丝毫不影响他的颜值，反而给立体的五官增添了那么一丝硬汉的味道。

“你......在跟着我走吗？”两人就那么大眼瞪小眼地瞅了一会，苏沐动了动，开口试探性地问。

男生瞥了他一眼，没答话，两手插兜从他身旁走过，头也不回地走了。

苏沐这才发现，所有要出站的人都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也就是说刚才他应该不是在跟着自己，纯粹就是男生帅的太耀眼，引起了苏沐的注意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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