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1/2)
罗馥心思还有一半在松鼠身上,嘴上还挂着笑, 她顺着翠玉的手指往不远处看了一眼, 在曹璋这宅子往东的第三个小院门口,还真看到了机灵嘴甜的秦府二管事老孙。
老孙不老, 才三十六七, 清瘦精干,样貌端正, 口齿伶俐,办事牢靠, 是父亲最喜欢的一个随从。旁人唤他老孙,只因为在家中辈分大,被五十岁的亲戚唤太爷爷所以才被府里人调侃。
此时,他没穿秦府的下人服, 而是一身灰色长衫, 质地上佳,这么看着倒像是个正经老爷。他对面站着一个身材丰满, 姿色尚可的妇人, 两人不知在说什么似乎颇为高兴, 罗馥猜测那是他的相好,可看他们站的位置稍远, 那妇人还向他行礼, 又觉得不对。
“姑娘, 老孙家安在咱们宅院北面的瑞雪巷, 一进小院, 一家八口,老小同堂,颇为拥挤,离这里远着呢,车马也得半个时辰,他到这里作甚?”
毕竟是父亲的长随,罗馥少不得要留意几眼,若这老孙贪了银钱在此处置办产业,那她可就得清理门户了。
这么想着便往车边挪了挪,遮住身子往那边瞭望,见老孙临走时又折回来,又正色嘱咐两了几句,而那妇人指天发誓他才面色稍缓,两人如此,倒显得十分郑重。
这是在说什么?
正好奇的偷窥着,赤霄栓了马过来,“咦”了一声,调侃道:“看来这宅子风水不错,一过来就能赶上邻居喜得贵子。”
“那个妇人,赤霄大哥认得?”
赤霄“嗯”了一声,指着那妇人说:“那人叫福婆,专给大户人家女眷接生,要价极高,寻常人家可是请不来的。说来也奇怪,那院子里出来进去也就一个大腹便便的女子,哪是什么大户。”随后,嘿嘿一笑,挤眉弄眼的说:“保不齐是哪个官员养的外室呢!所以才舍得一掷千金。”
话音一落,罗馥的脑子里却轰一声,什么松鼠庭院都抛诸脑后,死死盯着老孙带人离去的背影。
她胸口抽疼,吸了口气从齿间挤两个字:“外室?”因紧张尾音都破了。
老孙、父亲、家中账上被支走的巨额。她脑子里迅速闪过那些巧合,腿顿时一软。
秦家祖训,不得养外室,二房叔叔那般馋嘴也不敢胡闹,难道父亲他……
她闭上眼,上一世个时候,发生一件她曾经视做家丑的事缓缓浮上水面。
此时,翠玉手足无措的站在一旁,看着罗馥瞬间发白的脸色,忍不住轻轻晃了晃她,抖着声说:“姑娘,您可千万别乱想……”
乱想么?
罗馥抬手抓住翠玉的手,神情却冰冷锐利,她往前走了几步,能看到那家院子里伸出的果树枝条。
而赤霄惊觉自己闯了祸,连忙解释说自己脑袋刚被马踢了一下,瞎说的。
曹璋从门内绕出来,身后跟着面色清冷的黑衣蓝翘,他手上抓着一只松鼠,脸上还带了笑意,可看到罗馥阴沉的脸色便收敛了神情。他何其精明,扫了眼不远处的老孙和稳婆又看了眼心虚的赤霄,皱眉一想便知道原委。
而蓝翘瞥了赤霄一眼,就知道这蠢货定是又口没遮拦,于是上前将赤霄扯到马车另一侧。
曹璋上前将那毛茸茸的松鼠放到罗馥手心,侧身挡住那院子,淡声道:“有时看到的也不一定是真相。”
不是吗?
那上一世,秦家的二伯母又凭什么跳出来挑拨父母关系,口口声声说着什么“贱奴”、“小鬼”,舅舅们前来辱骂秦家都是禽兽不如的东西,两家大大出手!
若不是那次闹腾,那苏梅儿怎能有机会赖上喝闷酒的哥哥,而她又怎会心中苦闷和冯子遇那狗东西在外留宿一夜。
秦家自此名声大跌,亲族犹如水蛭狠狠的吸食他们的血肉,哥哥那时懦弱,不愿面对不想承担,在昭王举起反叛大旗之后就迅速离家,一切都再无回旋的余地。
今世,既然撞见了,不管真相如何,她也得将这事查个仔细。
她拢着松鼠,垂头半晌便和曹璋商量,打算明日就带人来他院子开工。
曹璋看了眼不远处那朱红小门,也没急着应她,视线移回来与她对上,神情依旧平淡无波,沉默片刻后才开口道:“日后蓝翘每早接你过来,你派人盯着院中人出进。他们三月前搬入,行事谨慎,你若是不介意,赤霄会帮你查问她们底细。你切不可贸然上门。里面护卫武功高强,院中还圈养狼狗,十分危险。”
介意什么呢,若真有那般丑事,整个庐江很快就会传遍,父亲洁身自爱,不纳妾的痴情也会是笑柄。
因着上一世的因果,罗馥对曹璋是极为信任的,他不是那搬弄是非的人,此时插手也只是帮忙,反正在他面前,她也没什么好遮掩的,秦家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保不齐他知道更清楚。
于是,她也大方的回视她,说:“不介意,将军坦荡,定不会搬弄是非。方才男子是我家二管事,而这院子又十分可疑,我也怕他行为不端日后害了父亲。”
曹璋“嗯”了一声,说:“有任何事,你都可以让蓝翘来告诉我。”
罗馥感激至极,更不该如何答谢,只好鞠躬行礼。她抬起头时,那朱红门恰好打开,从里头出来两个妇人,她们左右看了一遍才往市集方向走去。
那大门新刷了漆,刺眼的朱红闯入罗馥眼中,让她想起上一世哥哥被抬回来时胸上的血,那血如玫瑰,炸开在箭簇周围,吸走了哥哥的生命,她胃里翻腾连忙捂着嘴,差些吐出来。
曹璋担忧,着实没想到她竟这般难受,递来绢帕和水壶,罗馥灌了几口温水,捏着那块素帕,吸嗅了嗅上面叠着的冷冷幽香,十分安神,让她心绪都得到一丝缓解,艰难的呼了口气。
白皙的面容因情绪跌宕,在日头之下竟白的透明。她瞥见曹璋一直看着她,又觉得此时十分丑陋,于是戴起了帷帽打算入宅。
“今日你且回去休息,蓝翘,你去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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