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噩梦(二)(1/2)
江息颜闻言,面露喜色,猛地站起身欲要朝着养心殿走去,却因在雪地里跪了太久,膝盖不但受了寒还疼痛难忍,甚至难以支撑起江息颜幼小的身子,硬生生跌跪在了雪地上。这可惊到了卫公公,只见他面色大变,赶忙俯身搀扶起了江息颜,江息颜在卫公公的搀扶下,颤颤巍巍,步履蹒跚地走进了大殿。
大殿内生着炭火,殿内的温热使得江息颜冻僵了的身子渐渐暖和了过来,她将裘衣解下,随意掸了掸衣裙上的雪花,因着心下急着见陛下,并未将身上厚厚的雪花掸尽,便步履蹒跚进了内殿。
内殿里,一众内官垂首端立,陛下坐在榻上正独自下着一盘棋,余光瞥见江息颜跪在身前也不予理会,他的面容平静如水,瞧不出喜怒,气势不怒自威,令人生畏,他盯着面前的棋盘迟疑了良久才将手中的黑子落下,继而淡淡道:“全都退下吧。”
“是。”殿内一众内官齐齐应了一声,恭敬揖礼后才堪堪而退。
殿内只剩下陛下与江息颜二人,二人皆闭口不言,殿内一时静谧如水,只听得木炭烧得噼里啪啦的声响,和陛下落子时所发出的声响,静的令人心慌。
江息颜身上厚厚的雪花因殿内的热度而融化,不但湿了她的衣裙,还湿了她所跪的理石。因着衣裙湿透,即便靠着炉子她还是觉得浑身泛着寒意,不由得瑟瑟发抖。
陛下落下了一枚黑子后,别过脸打量了一番江息颜,语气中似有几分不忍,“冷吗?”
江息颜沉默了一下,颤着双睫低声道:“冷。”
“冷为何还要跪着,你可以直接起身走的。”陛下语气中似有几分叹息。
江息颜抬眸定定地望着陛下,脊背挺得直直的,义正言辞道:“祸是长乐一人闯的,便由长乐一人来担,长乐不忍见父王去边疆受苦。”
陛下收回了目光,沉默了许久,又落了一枚黑子后,抬手指了指江息颜身侧的紫檀桌,“桌上有热茶,是你喜欢的碧螺春。”
“陛下...”江息颜微微一怔,神情略有几分错愕,一时间竟不知陛下究竟是何意。
陛下的目光再一次落在江息颜的身上,嘴角扯出一抹温和的笑意,“先暖暖身子吧,若是你染了风寒,朕也无颜面对你父王。”
江息颜默然颔首,起身拍了拍身上的余雪,端坐在桌旁双手捂着茶杯,她眉眼微垂轻轻吹着茶水,心头不知在思量着什么,她啜饮了一口茶水,清冽的茶香化开了她唇齿间的僵寒,驱散了体内的寒气,使得江息颜整个人仿佛活过来了一般。
陛下余光瞥着江息颜,见茶杯已见底,江息颜的脸色恢复了常态,这才开口说道:“长乐,你知道为何当年朕予你封号时,予了‘长乐’二字吗?”
江息颜闻言忙将茶杯置于桌上,起身立于陛下身前,毕恭毕敬地回道:“长乐不知。”
陛下盯着棋盘,不知是在思量着棋局,还是在思量着与江息颜的对话,只见他落了一枚白子,语气淡淡道:“不单单因为你乖巧懂事,懂得父辈的难处,也不单单因为你父王战功赫赫,朕爱屋及乌,更是因为朕希望你长乐。”
江息颜闻言忙俯身跪下叩首谢恩,她神态恭敬,语气肃穆,“长乐叩谢陛下隆恩。”
她虽谢了恩,可不足黄口年纪的她未必真的懂得陛下的意思。
陛下轻叹一声,将手中的白子扔回了棋罐中,挪了挪身子正视着江息颜,肃声道:“有些话,朕不想与你说太多,你父王希望你能无忧无虑的长大成人,朕便会遂了他的意,但有一句话朕必须要说,且要你记一辈子。”
“陛下请说。”江息颜再度叩首,语气虔诚。
“功高盖主者,需要犯错。”陛下声音极轻,语气却是无比肃穆,恍若陈年铜钟,轻轻一撞便是威震四方的肃然。
江息颜心头一震,眸光映出些许错愕,却依旧垂首低语,“长乐不懂。”
“你终有一日会懂,眼下你只需要明白,此事朕并没有怪你,罚你父王去驻守边疆不是怪你,也不是怪你父王,而是由于朝政所出的下下策。如此,你可明白了?”陛下漠然的神情添了几分温和,语气亦是添了几分坚定,恍若殿内融化的雪花一般,终于有了属于他自己的神情。
江息颜微微颔首,心头虽有百般不愿,也只能乖巧应道:“长乐明白了。”
陛下唇角扯出一抹笑意,温柔祥和,眸光宠溺,“那你可还求着朕收回成命吗?”
“不求了,但长乐想问问六殿下眼下如何了。”江息颜挤出一抹笑意,神情恬淡乖巧,而心思却愈发沉重。
原以为陛下会露出些不忍或是怜惜的神情来,谁知陛下敛下了几分笑意,淡淡的丢出了两个字,“无妨。”
江息颜望着陛下,神情错愕,一时无言。陛下则是唤着她起身喝茶,继而手执棋子,默然下着棋。
忽然此景渐渐模糊了起来,陛下的面容愈来愈模糊,最后彻底消失不见,周身一片静谧,不知过了多久,这片静谧被交谈声打破。
“老大,这小妞儿生的可真俊俏啊,只可惜年纪太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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