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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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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见池野那会,正是林信人生最低谷的时候。

他前一个乐队刚散伙,曾经的几个搭档结婚上班考研……各有计划,陆续从合租的房子搬走。

阿力是最后一个搬走的,他行李不多,最贵重的一件留给了林信,是他曾经啃了俩月馒头攒钱买的贝斯。好牌子经得起耗损,用了两年音准还挺好,林信给阿力弹了首《1973》,以作告别。

“阿信……我们是真的耗不起了,你也早点,做些其他打算吧。”

阿力的叹息淹没在贝斯低沉嘶哑弦颤中,到他关门离开很久,林信才弹完那首《1973》。

合租的房子到期了,他另寻了一个便宜的住处。之前驻唱的酒吧因为他们拆了伙,又重新签了个乐队。他一个人,像当年没组乐队时那样不固定的跑场,白天打零工,以缴纳每月固定的房租。

那是冬天,他所在的南方城市潮湿而寒冷,新找的出租房里没有暖气,他的感冒反反复复不见好,有两天嗓子疼得厉害,唱高音的时候上不去,隐隐尝到了血腥味,不知道是不是化脓了。一首歌没唱完台下有喝醉酒的客人骂骂咧咧的向他丢了个啤酒瓶,准头欠佳的擦过他砸碎了旁边的花式吊灯,炸开的碎片溅了他半边脸,一抹一手血。

老板提前给他结了账,加了一倍的钱,委婉表示以后不会再邀他串场,他点点头,背着自己的吉他走了。

他在药房简单买了点药,回到出租屋却连打开的力气都没有,塑料袋一扔就趴床上不想动了。

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浸在疲惫里,但是他睡不着。

当年一个人的时候,也不是没经历过这样的境遇,甚至比现在更苦更累,如今兜转一圈也不过回到原地而已,他依然不想放弃,但有种仿佛穷途末路的无力感撕扯着他的神经,让他产生了如有实质的疼痛

他隐约听到了一个男人在唱歌,温柔又低沉,唱的竟然是他那个散伙乐队最后一场表演里的散场曲《To send you away》

I sent you awaythe darkThe Strip

I sent you away under the colorful neon lights

I died yesterday.

I sent you away……

唱得真温柔……

这首歌的原唱是个音域宽广的黑人歌手,他自己唱的时候,带着声嘶力竭得悲痛,也感觉这歌意境如此,如同一场不留余地的决裂。却不曾想,原来它也可以唱出这种感觉,配着不紧不慢的拨弦声,降了调的男声唱得低沉暗哑,像一出温柔的送别。

是吉他?贝斯?

还是他幻听了……

歌声越来越清晰,他反而渐渐迷糊了起来,之前铺天盖地的负面情绪好像一下断了层,他陷入了一种又轻又软的放松里,几乎要睡过去……

直到砰砰砰的敲门声砸得他一个激灵!

林信坐起来,乒乓作响的敲门声伴随着一个女人尖锐得叫骂,气势磅礴,让他感觉整个屋子都在震动。

“大半夜的不睡觉啦!我**祖宗!老娘倒八辈子霉了跟你们这种卖唱的租一个楼,再给你八辈子也红不起来!”

林信慢慢走过去开门,他那时候高挑精瘦,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儿与这个廉价出租屋的小门框有些不配套。略微弯了下腰探出房门,之前情绪激昂指天骂地的女人半仰起头看着他,如同被掐了脖子的鸡一样,哑了。

他在酒吧的时候被玻璃渣溅了半边脸,回来也没顾上处理,血迹都凝在脸上,想来是有点唬人的。女人对着他咽了咽口水,抖着声扯出个难看的笑:“哎哟……哥,这真是对不住,我就想来说一声……你咋唱得这么好呢……”

语无伦次的话还没说完,隔壁屋的门开了,林信侧过头,看到一个半边胳膊上着夹板的男人走出来,完好的那只手拎着把吉他,对着花容失色的女人说:“对不住啊婶儿,是我在唱歌。”

女人一口气梗在胸口,顿时顾不上害怕了:“什……什么婶!会不会说话。”

那男人,哦不,还是个少年,他抬起头,看着年纪像个高中生,精致漂亮的娃娃脸上还有些青紫的痕迹,像是刚跟人干过架。

女人瞅瞅这边的不良少年,再看一眼浑似刚经历过黑帮寻仇的林老大,挪着脚往后退,彻底怂了:“这么晚了吵到你们真是不好意思啊……那个……歌唱得挺好的,挺好,呵呵呵。”

僵硬的笑了几声,女人转身风一样跑下楼。

“……”

林信与打着夹板的少年面面相觑一阵,先开口打破了沉默:“是你在唱歌?”

少年点了头,林信忍不住笑了:“你另外做了编曲的改动,基本上换了一种风格,改得很棒,我从来没想过这首歌还能这么唱。”

对方也笑了:“只是有点累,唱不上高音。”

他说话的时候是很清朗年轻的声音,和他的歌声完全不像,林信完全没想到,之前那个低沉暗哑,几乎将他安抚入睡的歌者,会这样年轻。

“你也是玩音乐的?”少年看着他那半边血痕未褪的脸,皱了皱眉:“伤成这样怎么不处理一下。”

“还好。”林信摸了下还隐隐作痛的伤口,不自觉找了个借口,“买了药,没找着镜子。”

少年笑了笑,侧过身敞开半掩的门,向他发出邀请:“正好,我残了半边手给自己上药不方便,往别人脸上抹还行,互相帮助下?”

林信有些犹豫,但只是瞬间便点了头,“好,那我拿点东西过来。”

“你屋里有啤酒么?”少年倚在门框上问了一句,仿佛他们相识已久那般自然地语气,但顿了顿,又忍不住笑了:“哦,对了,我叫池野。”

“林信。”他看了眼池野手上的吉他,也笑了:“你就卖唱来抵酒钱吧。”

他们像两只受了伤的小动物,在风雪寒夜中,意外地相遇了。便帮对方舔一舔伤口,无比自然地待在一起。

池野很稀罕林信那把吉他,拿着都要流口水了,“MARTIN……我之前也有一把,后来卖了,你这把比我那把还要好。”

拨了拨弦,或许是考虑到刚才引发的扰民事件,这次池野选了首非常轻柔的民谣,低吟浅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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