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蕖怨21(1/2)
容音满口答应岑鹤九老老实实养伤, 实际上百般算计着要进山。玉娘留给她的金鳞钗是什么意思, 她腕上的银镯是从何而来, 用“亭晚”这个名字把她吸引过来的究竟是谁, 容音还在寻一个答案。
进了山不一定能有答案, 可如果不去,就一定没有。她怕岑鹤九独自进山会放过重要的细节,也怕因为自己的过错,把他拖进这场灾难。
两人吃晚饭的时候又呛了一顿, 容音和他吵得半真半假,挑起的矛盾多少有些刻意,仿佛他做什么都是错。
吃完饭她爬到房顶通风顺气, 老屋身矮, 容音作为一个加了特技的天师, 上房揭瓦不在话下。可惜农村的房屋隔音不好,能听见喝了点酒的岑鹤九在里头嚷嚷, 揪着慎鉴撒酒疯不算完。
“你说她怎么那么不识好歹呢,我给她吃给她喝给她陪聊给她式灵用,她就一天到晚跟我叫板, 你说她是不是属芴子的?我看, 就只有一种情况她不会跟我杠。”
“什么情况?”
“涨工资!”岑鹤九喝一口闷酒, “你说我是找了个员工吗?我是给自己找了个搭档吗?我这是给自己找了个二世祖啊!下一步怕是要使唤我的式灵跟我造反了……”
“那为了你自己好, 我建议你立刻把她辞了, 一秒钟都不要耽误。来, 纸在这, 笔……笔我这就去找,阿碧,有笔吗?”
阿碧茫然,“啊?”
岑鹤九狠狠瞪他一眼,“有什么笔?这种鸟都不拉屎的破地方能有什么笔?”
阿碧抬手摸脑门,“不是啊老板,有啊,我今早还看见……”
“有个红烧鸡翅膀!那笔秃的,能写字吗?用那种笔写字是在侮辱我的书法!”岑鹤九气急败坏地怒吼,酒水溅在身上,顺手把纸揉成一团让它们成为了擦拭的牺牲品。
“你自己也说了,人家是领工资干活的,当初是你把人家请来给你打工的,不是白吃白喝。再说了,她一个女孩子,难免有情绪烦躁期,你多多少少合该让着点。”
“多多少少?只多不少吧!我看她天天都是姨妈期!回去我得找个大夫给她调一调!”
慎鉴一开始还劝两句,后来和阿碧两个索性放弃给岑鹤九治疗,破罐破摔火上浇油手到擒来。
“我妇科不出挑,但治治胃病啊失眠啊还是挺拿手的,方子靠谱,价格优惠,服务态度好,售后有保障,岑少爷,考虑一下?”
“谁说我要给她治病了!她最该治的就是脑子。开方子开方子,别说那么多没用的。”
慎鉴无奈地笑笑,几笔下去开的全是补气的法子。刚好山里环境好,有些药物是城里弄不到的好东西。
容音听着屋顶下面的小小天地中人声嘈杂,恍然间仿佛过去孤身一人的生活都是一场梦,再睁开眼,她又回到尘俗,这尘俗之中却充满了令人难以割舍的温暖。
是什么时候习惯了吵吵闹闹中的陪伴?习惯真的很可怕。与其说她和岑鹤九是在互相伤害,不如说他们是从小就习惯了这种交流方式,又或者是借由争吵和看不惯来遮掩自己的真心。
要遮掩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意呢?
容音不愿意再想下去。
乡下没有光污染,夏天的晚上银河闪现,星光涌动,她躺平在屋脊上数完了北斗七星,又顺着勺柄去找北极星,找见了北极星,又挨着寻觅仙后座。
一个W形的星座在晴朗夜空中呈现得清清楚楚,就像幼时记忆里的一样。
可天上星辰太多,怎么能数的过来。
就像人希求的太多,怎么可能一一实现。
说到底,人就是贪心不足蛇吞象的动物,这种恶劣,是人类的天性,流窜在骨子里,无法磨灭。
容音惬意地吹着夜风,昏昏欲睡,双目微阖,几乎模模糊糊地做起了梦。
梦里,老容同志还是容光焕发的模样,一天到晚乐乐呵呵的,只有在教育她不要皮得像个小子的时候才会板起脸,但容音只要稍微一撒娇,老容同志就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他教她看星星时也是这样一个夏夜,在容家的宅子里,四四方方的天地,板板正正的苍穹,就像老容同志的一生。
老容同志说,虽然占星术到现代已经基本上失传了,但是干他们这一行,差不多的星图还是要认一认的。
容音当时问,干他们这一行,到底有啥用。
老容同志用一双宽厚的大手抚摸她毛茸茸的脑袋,说,不说救死扶伤,但求无愧于心。
但就是这么一位正派慈父,临了临了却毅然决然地干了一件事儿,一件神坑亲闺女的事儿。
他不顾族人反对,以“性情顽劣、不学无术、不配传承道统”为由,将容音踢出了族系。
自那一刻起,不管她要上房揭瓦还是要悔过自新当个大家闺秀,都和容家没有关系。
从此容音无家可归。
十年漂泊,要不是她自个儿命硬,早磕磕碰碰死半道上了。
她是应该恨容亭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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