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1/2）

安静的图书管里平地起惊雷，众人纷纷看向宛如金毛狮王一般的噪音来源殷城。

夏锦像是被老师训斥的孩子，低着头不敢吭声。

殷城气呼呼地坐在那，也不知道到底在生谁的气。没过几秒钟，他又一把扯过夏锦的试卷，一手粗鲁地揽过夏锦的头：“我给你讲！好好看着！”

喷泉里的水发出细小的哗哗声，阳光透过房顶的玻璃窗照进来，给夏锦的脸上镀了一层柔和的光，偶尔有一丝风从门口吹进来，殷城的鼻腔中飘荡着一丝来自夏锦身上的，若有似无的柠檬香洗衣粉味。

这是和夏锦分开后，殷城午夜梦回时无数次想起的画面。梦里的画面总是太过纯净美好，令他几乎要溺毕在其中。

可此时，充斥着殷城的内心的，却只有沉甸甸的烦躁。

夏锦发现，除去暴躁的脾气以外，殷城其实是个好老师。

上大学以后，老师们大都忙着评教授、做课题、接项目，很少有人像高中老师那样力图把课上得妙趣横生、浅显易懂，好让学生理解。这就导致了老师上课照本宣科，下课了又找不着人，学生们只能艰难地啃晦涩的课本的局面。

但殷城不一样。

首先，殷城讲得慢。大片的知识点被殷城耐心地掰开了、揉碎了，从最基本的原理开始一点一点讲出来。跟着殷城的思路一路走下去，之前总是无法很好掌握的知识点突然变得就像一加一等于二一样简单。

其次，殷城做图很漂亮。他随手拿过纸和笔，瘦削到骨节突出的手稳定又充满了力量，画下的线条笔直而清晰，几乎像是印刷出来的一般。

夏锦认真地学着，原本搞不懂的关窍被一一解开，他隐约体会到了“醍醐灌顶”的感觉。

怪不得殷城要生气，夏锦心想，我犯的这些错误真的好低级呀。

两个小时过去，期中考试试卷上涉及到的知识点终于讲完了，殷城和夏锦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现在明白了吗？”殷城道，“休息一会吧，过会我找几个类似的案例，你做一下试试。”

夏锦乖巧地点点头：“好的。”

殷城的气依然不太顺，他口干舌燥地了一口水，教训道：“看书看不明白就要问，别一个人在那瞎琢磨，有时候你自己看十天的书，都抵不上别人两句话来得有效果。”

“我找不到老师……”殷城的语气有点凶，夏锦觉得有些委屈。

“找不到老师你不会找我——”殷城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了。

找谁？找我？找我干什么？我又不喜欢这个。

殷城的脸色比刚才更黑了：“你不会找你同学讨论讨论吗？”

夏锦不自在地掰了掰手指：“哥，我可以问你吗？”

“别问我。”殷城的语气里透着一丝不耐烦，“我教不了你什么，你找别人去。”

“但是别人讲的我都听不懂……”

“我也就能给你讲讲今天的这些东西，别的我就不会了。”

“哥。”

殷城突然站起身：“你先，我出去透透气。”

说完，殷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这会正是下午，四月份北京的天气像是抽风一样忽冷忽热的，昨天还刮着凉凉的风，今天突然就烈日高照、骄阳似火了。

殷城站在图书馆的墙根边上，心里的烦躁被太阳一晒，几乎要溢出来。他粗暴地脱下了外套，挂在手上，又扯了扯里面T恤的领子，忽然很想抽根烟。

烟是不可能有的，没过多久，倒是来了个人。

夏锦像是刚刚惹了老公生气，又前来求和哄人的小媳妇一样，蹭到了殷城身边。

“哥。”夏锦小声道。

“嗯。”殷城盯着前面长出嫩绿新芽的树枝和五颜六色的花，爱答不理地从鼻腔里哼了一声。

“哥，我真的觉得你特别厉害。”

“别拍马屁。”殷城冷冷道。

“没拍马屁，是真的。我刚才查了一下，你刚才讲的那些，大部分教课书上都没有，都是一些杂志上、甚至是国外网站上的东西。哥，你也是下了很多功夫的吧。”

“没有，我就是随便看看。”

“其实我觉得我不是学建筑设计的料。”夏锦话锋一转，突然谈起了自己。

殷城微微低头，看了一眼夏锦：“一次没考好而已，你也太容易灰心了吧？”

夏锦摇摇头：“我觉得我应该并不喜欢这个专业，只是大家都说A大的这个专业好，以后好找工作，工资还高，我就报了。”

“你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呢？要么就咬牙读下去，要么就换个专业。我记得我们学校应该是可以转专业的。”

“哥，你也讨厌建筑设计吗？”

“嗯。”殷城含糊地应了。

“那你为什么既不硬着头皮学，也不转专业呢？”

“这不关你的事。”

“哥，我觉得……”夏锦身体靠在墙上，微微侧头看着殷城，“你又喜欢建筑设计，又在这方面有天赋，这多难得啊……放弃的话就太可惜了。”

殷城没接话，他烦躁地一屁股坐在地上，靠着墙，看着天，喃喃道：“你不懂……”

夏锦在殷城身边抱膝坐下：“是什么事让你宁愿放弃自己喜欢的事呢？哥，可以跟我说说么？我们不是朋友么？”

殷城在心里反复咀嚼着“朋友”两个字，突然产生了一点倾诉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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