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1/2）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仄，辰宿列张。

寒来暑往，秋收冬藏。闰余成岁，律吕调阳。

云腾致雨，露结为霜。金生丽水，玉出昆冈。

此时尚为初夏时节。

“玄鸟将飞，玄鸟将飞。”

三千青丝一泻如瀑，披散在男子的双肩。时有一阵微风拂过，长发随风扬起，却不失分毫的庄重。远而观之，其身素色的长袍似是以金丝为边，那等精湛的技艺绝不是出于常人之手。长袍看似宽大厚重，然能随风而起的衣袂足以证明其用材之独特，制者巧夺之天工了。如此着装，自然见得男子几分出尘的意味。

琴声宛转，悠扬超脱。

“玄鸟将飞。”

琴声转急，似有万里狂沙，山河厮杀，哀鸿遍野。

“玄鸟将飞胡不飞？”

琴声辄止。

男子阖上双眼，仰天太息。

许久。

“你果然来了。”男子的目光久久地停驻在一方水池，未有半分回头的意味。

“你觉得如何？”

身后传来一女子的声音，她的嗓音并非娇俏妩媚，也不是甜美动人，却偏偏透着一股淡淡的祥和与宁静。教人听罢能随她亲近，如同旧年老友，沉浸其中幽远意味。

“……”男子修长的眉微微挑起，依旧目视远方。

女子如早已猜中他这般反应似的，也不期待他的应答，只是轻轻地将发丝撩到脑后。

“……依句芒所言，此花不依靠大地滋润，不依靠树木庇荫。生于泥而长于水，藕断而丝连。藕断丝连，正如人之于神，不是吗？”女子轻声解释道，眉宇之间露出心中的愁绪与不安。

他闻言，并不附和。

“此一种可有多少？”他指着其中一朵问道。

“他以莲花最基本的模样，造出此花，世间尚且仅此一朵。匆匆为之，形神尚不成熟，连名也不曾有得。”

他朝水中花多看了几眼。那圆润丰满的淡色花瓣，层层叠叠簇拥着中心。花的香气并算不了多么浓郁，只是在夏日里铺陈开最合时宜的清芳。他想，这一切，其实是值得留恋的。

轻风，水面无波。

他终于缓缓开口：“……够成熟了。”

女子黛眉紧蹙。

就听他接着缓语，“剩下的，全凭造化，岂能永远庇于天佑。”

“以我们的能力，九州繁荣，不在话下。”

“你向来不是个会讲故事的人。”他轻声一叹，“你心中所想，我皆明了于心，但我们离开，正是为让万事万物走上其轨。正如它，”他一指水中开得正盛的花，“仅仅因为我们的身份，我们便可肆意如此？干预至极，适得其反。孩子们有了生命，学会生存，学会繁衍，学会信仰，学会征战，最后必将学会秩序。”

“句芒一伸手，便可赋予一朵凡物灵气，使其彻底改变。无视于寒霜秋露，春耕夏荫。草木之物，无不任其左右。若我们恒久留此，他们便永远是神明的附属品，永远不会得到成长。”

男子回头，眼神里满是坚定。“那么我们永远都是失败的创造者。”

“可我们应该庇护他们不是吗？”她的眼神黯淡，尽管在此之前的商议中已得到了无法挽回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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