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1/2)
时间过得很慢, 慢到殷旭以为时间都要静止了。她的头埋在地上, 眼前一片黑暗, 只有头顶的静谧,不断提醒着她, 荣嘉的前程,正握在别人手中。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黄泽是不是为了考验她,故意吊着, 沉默不语。
终于,听见头顶一声重重的咳嗽声,黄泽状似轻巧地说道:“跪着干嘛, 赶紧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咱家在苛待下人呢。”
殷旭抬起了身子。
黄泽慢悠悠说道:“那你说说,怎么个‘谋’法?若是说得不好, 就别怪咱家无情, 丑话, 可是说在了前头的。”
殷旭看了看周围站着的几个小黄门, 再次暗示中黄门。
黄泽不为所动:“都跟你说了,这都是自己人,你尽管讲。”
殷旭知道,中黄门是没把自己、自己的话放在心上, 多半只是觉得新奇好玩, 觉得一个小小的宫女竟然说出这样的大话, 十分有趣罢了。
但此刻她有求于人, 只能做到不卑不亢,尽量让中黄门信任自己。既然中黄门执意留下这几个心腹,她也不再执着,毕竟,泄露秘密这种事情,总是对上位者的伤害,更大些,她如今在扬秦不过一个小小宫女,与她何干。
她抬起头,直视中黄门的眼睛:“中常侍吴公公派遣心腹钩盾令张公公监军,如今张公公必然获罪死刑,只是若如此,举荐人中常侍吴公公因举荐不当,也得连坐获罪。”
听到这里,黄门令轻哼了一声,倒也没有打断她。
殷旭刚刚说的这些,在宫里也不算秘密,品阶稍微高点的黄门女官,都略有耳闻。从她一个翊秋宫大宫女口中说出来,也什么好稀奇的。
殷旭继续说道:“前朝清党早就看不惯后宫诸位公公掌权,想着趁此机会剪除少府羽翼,再不断给皇上施压,目的也就是要拔掉中常侍吴公公。”
黄门令听到这里,表情微微凝固,但也没有说啥。倒是他身边这几个小黄门,一个个目瞪口呆,他们在黄门令身边混,个个也都是人精,什么时候见过像殷旭这样,说话不拐弯不抹角,如此率直的人。
这些话,宫里哪个人敢这样直接讲出来啊。
殷旭顿了顿,又说道:“三个中常侍之间,十几年来,明里暗里相互争斗、争权,如今吴公公有了把柄被拉到人前,那两位肯定也在不遗余力地做各种小动作......”
听到这里,黄门令双眉渐渐紧蹙,握着瓷杯的手指,越发用力,指腹上勒出发青的印记而不自知。
“可是,前朝内朝都有强大的势力在算计吴公公,这么多天过去了,皇上还是一点动作都没有——公公,您说这说明了什么?”
殷旭看着黄泽的眼睛,缓缓说道:“君——心——”
“公公在宫里这么久了,一定很清楚,皇帝的宠爱信任,才是我们最大的倚靠。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皇帝舍不得动吴公公,那么,就没有人能动吴公公。”
黄泽突然重重放下杯子,大喝一声:“够了!”
殷旭闭口,不再说话。
黄泽站了起来,围着前厅的圆桌踱步,绕了一圈又一圈,走得极快,不知在想什么。
大概转了十多来圈,他突然站住,朝着前厅里的几位小黄门说道:“你们都下去。”
几个小黄门在惊愕中缓缓退下,他们临走前,黄泽叮嘱道:“今日的事情,谁敢外传半分,咱家会叫他知道规矩的。”
众人知道中黄门此人一向雷厉风行,手腕狠戾,均唯唯诺诺地称是,然后才退下。
前厅只剩了黄泽和殷旭两人。
黄泽走到殷秀面前,居高临下地问道:“吴良那老家伙眼看是要不保了,你却说没人敢动他,究竟怎么说?”
殷旭不卑不亢地答道:“前朝清党不过是想杀杀少府的威风,那群呆儒追求名声,一个个想着流芳千古,宫里的公公他们一个都看不惯,就算不是吴公公,是其他的人,他们也像疯狗一样,咬着不放。而另外两位中常侍,也不过印证了‘落井下石’四字罢了。虽说俗语叫墙倒众人推,可如今推墙的人,和护墙的人相比,不过是蚍蜉撼树而已。”
黄泽冷笑一声:“真是妇人之言,你以为皇上便是无所不能吗?本朝祖训,要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就算皇上再不忍心,又能压得住满朝风雨?”
殷旭说道:“是,就算是天子,也不能一意孤行。公公说的很有道理,如果来自前朝压力的太大,皇上不可以完全视若无睹。但试问一句公公,清党和另外两位中常侍求的是吴公公死,可是除了死之外还有那么多刑罚,皇上怎么可能选择杀头?皇上心里很清楚,吴公公是为万总旗代受过,心里一定不忍,依皇上的性格,只要吴公公熬过这一遭,之后的富贵权势更加不可限量!”
黄泽沉默不语,似在沉思。
他心中本来不怎么信眼前这个宫女,可仔细一想,这宫女说的,几乎句句在理。
他沉吟了片刻,问道:“那你的意思,是叫咱家反而现在要与吴公公多走动走动?”
“也并不只是这样。”殷旭看着他的眼睛,诚恳地说道:“奴婢之前曾为御府令效力,知道御府令与吴公公走得极近,若不是出了凌州劫银这桩案子,把吴公公自己给卷了进去,眼下这宫中的位置,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变化。”
黄门令脸色微微一变。
“吴公公如今不会倒,公公您还得为自己做打算。这连坐之罪,吴公公有皇上的庇护,可公公您会如何,却谁也说不准。”
黄泽脸色一黑,呵斥道:“你在威胁咱家?”
殷旭赶紧伏下身子:“若公公觉得殷旭说得不对,随时可以砍了奴婢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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