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1/2）

两日后, 黄泽悄悄去了贵妃朝阳宫中。

近日西域那边流传一种花露, 名唤“蔷薇水”, 便是将一种叫作“蔷薇”的西域花朵，蒸汽成水, 屡采屡蒸，积而为香，内服外用，据说有养颜美容之奇效。

只是这蔷薇运输不易, 容易枯死，移植到温国也难以成活。一株蔷薇在扬秦城内，价比黄金。城中人见西域来的女子, 一个个肤白貌美，皆以为是蔷薇水的功效。京中贵族女子纷纷争相抢购，恨不得为此大打出手。

贵妃娘娘从来不落下京中的时髦, 一车一车的蔷薇从北熏门运进朝阳宫, 宫中上下十数人替她蒸“蔷薇水”, 供她内服外用。

这日, 黄泽见到贵妃时，已经入夜，有宫女拿棉布浸透蔷薇水，正贴在贵妃脸上敷用。贵妃微微抬着头, 拿余光看黄泽。

“公公可是稀客, 此时入夜了, 来找本宫有什么急事不成？”

黄泽跪在地上, 磕了个头：“兹事体大，还望娘娘屏退旁人。”

那宫女此时正在贵妃脸上轻轻揉按，听见了这话，手中动作一滞。

贵妃对黄泽，还算了解，知道这位中黄门同别的太监黄门们不大一样，性情内敛，极少夸大其辞，此时深夜来访，怕是确有急事。

“你退下，一炷香后再来揭。”

那宫女闻言后退下，贵妃一只手扶着脸上的轻薄棉布，微微仰着头，努力让它服服帖帖地敷在脸上。

有几分滑稽。

“说吧，有什么事情。”

黄泽又俯身下去，开门见山：“钦天监合验，陈桢大人与殿下八字相冲，大凶，行运死墓绝。”

贵妃脸色一变：“什么意思？”

“‘死’运者，绝其生路。风雨飘扬；‘墓’运者，进退维谷，难以为继；‘绝’运者，困厄极至。四柱断命，陈大人与殿下此处三凶相合，若是成婚，怕是......”

“怕是什么？”

黄泽还是犹豫着不敢说出来。

“你说！本宫恕你无罪！”

“怕是......国祚不保......”

贵妃大惊失色，表情狰狞，一不小心，沾满了蔷薇水的棉布从脸上滑落了下来，她又赶紧伸手去捞。“真是荒唐至极！大温万年国祚，岂是他们这些牛鼻老道可以妄言的！简直胡言乱语！”

殷旭曾说过，一定要顺着贵妃的话来说。黄泽只能应道：“可不是，我大温国祚绵长，千秋万代。”

贵妃把棉布又扯到脸上来，只是若是不仔细观察，很难看到，她的手正微微颤抖着。“这些妖言惑众的老道，若不是有皇上护着，依本宫的话，就该抓起来全部流放。”

黄泽见她提到了皇上，小心翼翼说道：“可不是。只是娘娘，虽说都是妖言惑众，可这八字合勘正本，皇上可都是要亲自过目的......”

见贵妃脸色又要变，黄泽急忙补充道：“若是娘娘的意思，钦天监可以按住合勘不表，前朝那边......可以不知道的.......”

贵妃犹疑地看了他一眼，看他笑得谄媚，一幅讨好的模样，嘴边骂人的话便收了回去。“按住不表？可皇上也会瞧见？”

黄泽掏心掏肺地哭诉：“娘娘哎，这生辰八字摆在这里，就算是街边随便抓个懂行的瞎子来验，也是这个结果，改不了的！皇上信这些，就自然会过目，能看出来。随便搪塞一个，恐怕一下子就能被看穿，欺君可是株连的大罪唉！钦天监上上下下，怕是担不起这个责！”

黄泽见贵妃透着浸湿的棉布也能依稀透出铁青的脸色，急忙补充道：“只是这是娘娘主张的婚事，若是娘娘愿意，钦天监可按住不表，前朝就不必知道，一切照常。”

贵妃气得一把将棉布从脸上撕下来，扔在地上：“什么照常！皇上既然知晓了，若是本宫还坚持，日后出了什么事，还不都得怪本宫，里外不是人！什么死墓绝，那个贱种，尽给本宫添麻烦，这叫哪门子事儿！”

这时，之前那个为贵妃敷面膜的宫女回来了，她是贵妃的贴身宫女，平时受贵妃优待，比旁的下人要亲近几分，见贵妃发怒，看不清这周遭的气氛，劝道：“娘娘，敷着‘蔷薇水’的时候，可万万不能动表情，可是容易生皱的呀！”

贵妃此时正狂躁着，朝这贴身宫女斥道：“滚下去，本宫没叫你进来。”

刚刚还叫人家一炷香后进来......这宫女委屈巴巴，但贵妃的怒火岂是她可以反驳的，只得仓皇地又退下去。

黄泽假装不懂地问道：“娘娘何必这样苦恼，钦天监压下便是，前朝不知，亲事还是可以结下。”

“你懂什么？除非本宫将知情的人全部下狱杀头，这事就有可能被捅出去。最重要的是，明日就出结果，皇上那边肯定瞒不住。现在和通古战事吃紧，若是出了什么差池......这......这还不是全落到本宫头上！”

听到“全部下狱杀头”六个字，黄泽感觉脖子上一凉。若不是怕皇上那边知晓，黄泽觉得贵妃娘娘，是做得出这种事情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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